断尾鲛人(2/2)
不怪乎那引水之人会停留在那里,邙山地处南海之北,距离南海不能说不近也不能道不远,是距离特别好,处于完美地界。
引水之时水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事败逃跑时邙山下万顷葱郁森林做遮掩,不论逃向哪个方向那茂密的树林都扰人视线。
看着那飞速从身边略过的白云飞鸟,行膺在舒阳怀里动了动,“你带我去哪儿?这个方向……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你带我乱飞呢?”
他睁着那双黝黑黝黑的分不清是丹凤眼还是瑞凤眼的眸子,不可察觉的动了动嘴角,忍住了那没说出的脏话。
舒阳捋了捋身前少年那被风吹成草堆的长发,语重心长地道:“膺儿。”
行膺体躯一震,打着哆嗦地问道:“怎,怎么了?”
“我当初跟你说的话是骗你的。我欺瞒了你……”舒阳语气愧疚,但他不后悔,所以他不说对不起。
行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沉郁下来,回头仰望舒阳问道:“你骗我,那我以后骗回来不就成了?还有,你骗了我什么?”
“我们还是先约定一下吧,”舒阳将行膺的肩膀掰回了原位,他现在是瞧不得那张黝黑的小脸,不待行膺说话,他就继续道,想打着商量,“我们约定事不过三,我骗你绝不会超过三次的!”
行膺将搭在他肩膀上的拿下来,道:“那就说明你还有可能再骗我两次?果然是黑心莲啊!”
舒阳道:“你可能记不得你那日被我从水中带出来之后的事了。”
那日。
水面漂浮着无数具浮尸,有行膺认识的或不认识的。
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个肚皮圆鼓鼓的屠夫,刘大贵。他也被淹死了,整个人被水流泡的身体肿胀发白,像充了气一样。在污脏的水面犹如一叶扁舟飘来飘去,一会撞向没倒塌的墙面留下一摊血迹,一会撞到漂浮的木柜把手臂撞断。
那几丈高的水流淹没了墙根,冲垮了屋顶,还淹死了人。
当真罪恶。
行膺在舒阳设置的抵挡水流冲刷的冰墙后面,跳入了行家的一片区域,找到了那不知是被压死还溺死的行长印。
见那情景,他欲图寻死,被跳入水中的舒阳拉了上来,再待舒阳去寻行长印尸体的时候,却晚了一步。
水面下漆黑一片,像是从水底瞬间长出了黑色的水草,有几丈长,舒阳怀中抱着还没从水中缓过气的行膺,眼睁睁看着那一片漆黑卷走了行长印的尸体,惊寒剑出鞘,斩断了一节酷似水草的不明之物。
待捞上来一看,才发现那是断掉的头发。
行长印被那头发卷走,是他之过,他不悔,若将行膺放于剑上他不知会不会再生事端,而且他又怎会放心?
但那铺满整个水底的头发到底是什么人的,他至今不知。
听舒阳说完,行膺彻底绷不住了,那小脸一皱,嘴一张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嘴中还念念有词,“天杀的头发,欠杀的舒叙音!还我爹尸体!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没见过你这么不靠谱的师尊,呜呜呜呜~你这个废物,呜呜呜呜呜~爹,我要我爹,我还要我娘,呜呜呜呜呜~”
行膺喋喋不休。
舒阳心中有愧倒也没敢反驳什么。
行膺的眼睛成了核桃才憋着泪水打起了嗝儿。
他想到,要是自己一边打嗝一边哭,那得多难看。后来脑中复又想到行长印和朱沅沅他彻底难看的要死了。
那一声比一声干的哭喊,惊散了飞鸟,舒阳将人转过身面对面抱着,行膺已经没了爹娘,起码还有他。
舒阳拍着怀中涕泪交加的人,落了地,宽慰道:“你所愿之事我以后都会为你实现,不过现在事情棘手的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不能教导你,这事我知错。我只能尽量弥补你,每天我会空出一些时间传授你我上清墟道法。你到时可要潜心贯注。”
行膺将满脸的泪水鼻涕全部抹在舒阳的月白色衣袍的前襟上,而后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点头,“嗯。”
邙山临近南海,南面山脚下的树林郁郁葱葱倒是占了南海的便宜,树木长的生机勃勃,树可参天,枝叶茂密,林中不见光,阴冷潮湿的让人脚底生寒。
北面的树木相对而言比较稀疏,阳光穿过树林斑驳陆离,树影婆娑落在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暖意。
舒阳掏出一块绣着桃花的手帕面无表情地擦拭起他那把惊寒剑,凌厉的剑刃上被人跺出几个带泥的脚印,一看那脚印大小就知道是谁的。
舒阳吩咐道:“我们今日就露宿林中,我先传你些心法,届时晚上月出,你吞吐纳气要顺利点。不过你是热衷于剑法还是鞭法?”
剑法还是鞭法?
你都用的是剑了,我难不成还能学鞭法吗?行膺心下腹诽。
他道:“剑法。你不觉得使剑的人都特别厉害吗?当然除了你!别人出剑凌厉果断,剑法飘逸。你使剑那就是,叙音叙音奈若何。”
舒叙音啊,舒叙音,我能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