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为何(2/2)
“……老朽也想将周赤宴等涉事者惩杀,遏制恶行,让此事断结。”刘茂兴话至半端,陡然猛攻顾时亡,招招凶狠,似若泄愤,“可老朽打不过周赤宴啊!”
刘茂兴大声吼道。
顾时亡一时愣住,由着刘茂兴把他逼得连连退身。
缠住顾时亡快砍几十刀,刘茂兴捂腹停步,颤颤巍巍地喘气:“哈……哈明明老朽厌恶周赤宴所做所为……厌恶之至……啊,但……老朽无能去改变。”
言罢,刘茂兴凝视顾时亡晌许,悲怨不已,竟落下泪来。
“老朽无能为力……”
看刘茂兴苍颜垂泪,顾时亡方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咄咄紧逼,刘茂兴并非有意坐视不理,仅是碍于无能才会无为,他不该迁怒。轻抚额侧,他和缓怪罪之意,稍放低声,“打不过也可报官揭发此事,制止此事吧。为何不报。”
“这事幕后主使是太子,执行者是武林盟主,报官?谁会管?谁敢管?”刘茂兴反问。刘茂兴所疑有理,他也为难不知该如何答:“总有好官会管。”只见刘茂兴断然摇头,视线直勾绝望,仿在说他单纯,“老朽曾写信托某渔夫送到官府,揭举周细之恶行,结果当晚那位渔夫便被一箭穿心惨死街头。”
“什……怎会如此……报官无用么……”顾时亡凝眉。
他还以为报官有用。
没想报官不仅无用,报官者还被残害……他后背升起阵阵寒意。
“当然无用。”刘茂兴默然摇头,“因为作恶之人是未来天子,是武林至尊,他们就是正义,再错都是对,你说错,他们会封口,会杀你。他们认为只要没人言语,作恶之事便不存在,便心安理得。”长叹口气,刘茂兴苦笑,“世间是不存在正义的,小子。曾经老朽以为正义在个人心中,能靠一腔血热去写,老朽错了,错的彻底,大错特错。世间到头只有权势和实力,正如历史全由胜者改写,正义也全由拥权势者和至顶强者掌握。说实在话,老朽也不愿对你这般养来便是用去试药残杀的可怜孤儿坐视不理,也想救你们性命,但老朽实在无能为力……对不住你小子。真的对不住。”
顾时亡能从话间听出绝望,听出不甘,听出真心,他实在不知此刻该作何表情才好。他再三打量刘茂兴,发觉刘茂兴苍发凌乱,瞎眼腹伤,形容枯槁,好似一具行尸走肉,生不如死,他不由对刘茂兴感到愧疚,歉道:“是我错怪了你,我以为你有意坐视不理……失礼。方才伤你之事也是,甚歉。”
“你并未错怪老朽,是老朽无能之错。”刘茂兴摆手,叫他无需多言,然后不知为何,忽地晃悠倒地,他忙不迭接住刘茂兴,把刘茂兴挪靠到近前一颗树下。刘茂兴伤处血流不停,他为刘茂兴重新包扎,但不见止。日光愈胜而刘茂兴体温渐低,他看刘茂兴奄奄一息,便与刘茂兴扯话,“你方说年初时曾见过圣上与二皇子,其实你当时大可跳过官府向他们禀明此事,我想报圣上与二皇子兴许比报官有用。”
他仅是随口一提,想令刘茂兴保持清醒,待到七修另外六人追来,为刘茂兴运功疗伤,救刘茂兴于濒灭之中,怎料刘茂兴竟回他已那般做过。
“老朽去青龙山正是想向圣上揭发此事,但大内侍卫不允武林中人靠圣上过近,老朽人微言轻,寻不到与圣上话谈时机。”刘茂兴半阖着眼,声音弱微,胸动极慢极缓,“倒是二皇子看老朽胸怀心事,主动唤传老朽面谈,老朽隐晦把此事禀报揭举给他,他问老朽,知不知他衾名谁起。”
“他这是何意。”顾时亡一面回话,一面席地旁侧,为自己包伤止血。
“二皇子两年前被接回宫时,甘皇后赐他名衾。衾有裹尸白布之意,他是在暗示老朽,他目前受制于甘皇后,哪怕有心也难以拿半此事。”
“两年前被接回宫?”听到两年前三字,顾时亡皱眉。身为皇子,难道不该生活在宫中,为何昭衾会被“接”回宫。他暗自困解,刘茂兴告诉他:“二皇子一直同霜贵妃隐居山林,霜贵妃死去多年,二皇子也独自隐居多年,直至两年前才让圣上寻到接回。虽在山林中长大,但二皇子风神秀异,无论才学智貌皆冠绝当世,天下能比之者寥寥。以至甘皇后对二皇子颇为忌厌,她毫不避讳为二皇子赐取名衾,当着天下羞辱二皇子,明咒二皇子早死。”
冠绝当世吗。
顾时亡对刘茂兴口中这位几近完璧的二皇子生出几分好奇,系扎紧实各处伤口,他深深吸气,扶树起身。“如此晦名,昭衾怎会容忍而不拒绝?”
“二皇子生母霜贵妃原是青山派掌门亲传三位弟子之一,霜贵妃祖上父母早死,只有一兄瞬错,家族无势,二皇子也无靠山。在宫中无依无靠,二皇子没遭暗刺身亡已是至幸,根本不敢拒绝赐名。”刘茂兴露出惜怜神色。
“瞬错?”无心听到熟名,顾时亡怔然,“霜贵妃的兄长是天下第一智者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