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长生（2/2）

冬去春来，日子飞逝，二月恍然而过。

三月初二当夜，顾时亡透过窗隙，静静观察外头巡视的弟子。为掌握巡查规律，他这些时日一直在看，譬如三更前一刻要巡查七次，他若乱跑会被立刻发觉。而三更后减为一刻巡查五次，仍不能随意行走。到五更时，一刻只巡查三次，他已可独身避开巡查。

再到寅时以后，一刻便只巡查一次，以他的轻功足够携瞬命去毒庄楼而不被教内任何弟子察觉。

寅时一到，待瞬命背好包袱，顾时亡立即带瞬命跳窗，转眼便越过几间楼阁。两刻后二人来到毒庄楼，毒庄楼外种有绵延百米的石楠树，味道极重。顾时亡以树丛做掩位，拉瞬命藏躲其间。

“教主想是清早才出关吧，为何我们此时就来蹲守？”瞬命问为何要来得如此早，顾时亡悄声答：“此时巡视最松，不易被发现。等完颜景出门你我便进去。若他在辰时前出来，此时到辰时之间的时间便是行事可用的时辰，尽量早些找人早些离开。若他辰时还未出来，我们就去少主那处，一切如常，等明日再来蹲待。如此既保你我安全亦保行事不被发觉，便于继续待在五毒，可退可进。”

“……这么麻烦？你十四便能将在武林高手中排行前列的苍华怜砍头，武功应该高强才是！就不能直接将完颜景打败，我们今日行事今日离开吗？”瞬命昨日到此刻都未睡，困倦得直打哈欠。

顾时亡摇头。

“先不提我是否能打得过他，我一人行事也罢，我如今带你一同行事，若要护你周全便无法全力与他过招，若要全力与他过招便无法护你周全。比起打败他，我更想护你周全，因而我不会、也不可抛下你与他硬碰硬，只能小心行事。明白么？”

“原来你是为护我周全才如此小心……明白！”晓得顾时亡行事小心是为自己，瞬命心中触动，声调顿高扬许多，顾时亡忙捂住瞬命口鼻，“声音小些。完颜景曾是武林前三的高手，难保不会听见。”

瞬命乖顺点头，不再说话。

二人在沉寂中静静等候，卯时三刻，天空泛起鱼肚白，完颜景穿戴整齐，精神焕发的离开毒庄楼。

眺望完颜景走至没影，顾时亡拎起瞬命，飞身潜进楼中。

毒庄楼内比顾时亡月前从檐顶看到的更富丽堂皇，瞬命一路惊呼珍宝书画，顾时亡急欲见到商别轻，直往完颜景寝处走。

到床榻跟前，他停下脚步，回忆月前那日所见。他当时并未见完颜景摁下机关，只见完颜景朝床榻伸手，床榻便幽幽挪动。他想床榻下的密房兴许不设机关开启，而是要用内力挪开，便朝墙伸手，使出足足蕴积两年的掌力。

如他所想一般，床榻受内力驱使，缓缓拉开。顾时亡连上前往里探头，粗看有百具人尸，皆泡在琉璃鼎中，面青身紫，这还仅是露出一角的数目，深处不知另有几百上千人尸。

那日在屋顶远看还没如此震撼，今日数千人尸屹立眼前，腐味和寒气扑面而来，顾时亡心中掀起滔天大浪，跌宕起伏。

五毒教究竟草菅多少人命？有多少本该笑闹无忧的婴童少年葬身于此，死也不得安宁？

他不知完颜景杀人炼毒的因由，但此情此景令他禁不住想将完颜景分成两段，为这数多枉死人尸奠祭。

“啊，啊……唔唔。唔……”乍地睹见这数多人尸，瞬命震诧失魂，过后回过神来，吓到几乎要惊叫，顾时亡忙不迭捂瞬命口齿，而后起步跃进密房。用内力将床榻挪回原处，他四顾周遭。

这间密房约有十间寻常寝房那么大，放有上千人身高的方口琉璃鼎，琉璃鼎中装满无色水药，泡着人尸，亲面琉璃鼎中如同死鱼的人尸，瞬命低呼，“五毒竟真在背地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顾时亡没心思去惊叹，亦没时间去浪费，他一目十行，边跑边寻朝思暮想之人。看过上千琉璃鼎，他找见几位在商别轻前一年内出谷的师兄师姐，以及本该埋葬在扶桑花地的苍舟，和莫名惨死房的陈纱儿，但没见到商别轻。

瞬命跟在顾时亡身后，看顾时亡一直缄默，瞬命问，“你找到商别轻没？”

“找到了以前的师兄师姐，没找见他。”顾时亡指苍舟、陈纱儿等师兄师姐给瞬命看，继续前寻，反复辩认，却如何都找不到，见他心急火燎，瞬命想帮他：“商别轻是何模样？我帮你一起找他！”

“他年十四，和你如今差不些高，没手脚。”

“好，我看看。”

只是二人找的焦头烂额，仍连商别轻的影都没寻到。不知过去几刻，头顶传来一阵沉稳步声，愈行愈近。顾时亡反应极快，先是以掌气扫清脚印，再抓瞬命跃身，躲到密房一角顶梁处。

少顷，密房响起落地两声，只见完颜景携一浓眉大眼，身穿赤黑虎纹长袍，戴月白和田玉冠，年似不惑却气宇轩昂的男子往内走。

男子在上千琉璃鼎隙间来回走动，巡视片刻，停步问完颜景：

“你这长生不死药研制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