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约（2/2）

“那么便改在三日后，在你‘痊愈’当夜放火。”

因顾时亡坚持，商别轻撇去之前谋划，三日间分别与顾时亡收集易燃用物，在谷中各隐匿处布置，做引火准备。

如商别轻预料，苍华怜没在商别轻“养病”期间找过商别轻，也没突然下令让商别轻出谷。三日后商别轻风寒退热身体“痊愈”，恢复往日作息，清早和顾时亡去食肆，苍华怜只在遇到时关切病况是否无碍，一切也如常。

仿若何事都未发生，仿若苍舟未死，仿若陈纱儿和刘之至中未有人去向苍华怜告密，未有人说那夜商别轻叫人密见疑心苍华怜之事。

顾时亡一边觉着诡怪，一边趁午歇在易起火地置下更多易燃油物，商别轻则去毒雾森林放他自制的定时火筒。

未时午课，除去三岁稚童，所有弟子都到道武楼席坐，今日教授心法，会呀呀说话便要参课。苍华怜却没授课，而是叫即将年满十四的弟子到跟前来坐，要为顾时亡、商别轻、苏因饮、刘之至、陈纱儿，以及死去的苍舟取字。

“按我朝礼制，本来男子是在二十举行加冠时取字，女子在十五许嫁时举行笄礼取字，但我派弟子十四便要出师出谷，因而今日，我提前为你们六人取字。”说到这，苍华怜温厚一笑，和蔼问，“对此你们有何意见？”

顾时亡当即举手，“我想像命名那般，自己给自己选字。”

苍华派弟子皆为弃婴，无名无姓无身份，命名并非由苍华怜，而是由天，令婴儿选字牌，选字为名。顾时亡不要苍华怜这伪君子为他取字，想由天去定。

“那好，你选字吧。”苍华怜叫年幼弟子拿来一罐字牌。顾时亡只抽一字，“死。”

“好不吉利的字呀。”苏因饮皱眉。商别轻也推顾时亡，劝顾时亡：“叫掌门取罢，至少不会选到如此不吉一字。”

顾时亡默然不语：“……”

将顾时亡手中字牌抽回，苍华怜抚面大笑，而后拍拍顾时亡，“这字实在不详，还是我为你取罢。十三年前，你在金陵无数尸骨中被我捡到，大声啼哭，是战后唯一幸存的生命。”回忆往事，苍华怜不禁吟诗，“将士夏蝉落无骨，功成冬雪已时亡。我为你取字无骨。如何？”

苍华怜取得甚有心思，顾时亡没反对，点头道好。同时思量起自己的身世，他于金陵被捡到，应是南唐出生。

“我呢我呢？”顾时亡字一取完，苏因饮便迫不及待，苍华怜望着苏因饮，极为宠溺，“我期因饮能长命百岁，笑口常开，如春叶一般，便思索要取长叶为字。”

“好听！”

“喜欢否？”

“因饮很喜欢，谢谢掌门爹爹！”苏因饮十分满意，苍华怜也满面笑容，眼中褶皱一动一动，“你喜欢便好。”

苍华怜继而为苍舟取字桑渊，为刘之至取字玄德，为陈纱儿取字洁迟，最后看向商别轻。

二人凝视彼此，皆是笑意相对，片晌后，商别轻垂眸，温声谢绝：“弟子用轻为字即可，不需掌门另外取字。”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不再为你费心。今日我尚还有些要事处理，授课便到这里。”苍华怜咳嗽一声，起身宣布放课。今日竟提早放课，真乃天赐良机！想着，顾时亡和商别轻对视一眼，顾时亡预备立刻实施计划，夜里纵火烧循因谷。

顾时亡连忙起身，商别轻却不动，像是坐得太久腿有些麻痛，于是他拂袖去抚。“你是不是腿麻，我扶你起来罢。”

“兴许是。”商别轻对顾时亡一笑。

竟真是腿麻。顾时亡莫名松气，心情大好。

正在顾时亡扶商别轻起身时，苍华怜忽然走到商别轻身边，从袖中摸出商别轻那把总握在手中，却从未扇开过的折扇，丢到商别轻面前。厉声道：“逆徒！给我跪下！”

商别轻仿佛早知如此，立即下跪，面色沉静。

“掌门爹爹，发生……何事？为何要别轻下跪？”

苏因饮本来欢喜要走，见到此状，惊吓到难以再动，其他弟子也如她一般，停在半路，一时之间，百双目光全都聚到商别轻和苍华怜这边。

“这把沾着苍舟血迹的折扇是商别轻随身所用，却被我在苍舟尸下被发现。你们说发生何事？还能发生何事？”苍华怜指着折扇，震声告诉苏因饮，亦告诉道武楼内一众弟子，“商别轻杀害了苍舟，以为犯的天衣无缝，却不慎将随身之物遗落，留下无可辩驳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