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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华无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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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拿因饮没辙,自小到大,一日都不曾变过。”

“我并非拿她没辙,我只是不屑与她争……”

他话未说完,一青衣少年硬生插进三人中间,对苏因饮怀中的顾小绵发出好奇的疑问。

“呀,这猫从何而来?”

青衣少年与温雅出尘的商别轻和英飒散漫的顾时亡不同,他身形丰圆,貌如除夕年画中憨态可掬的善财童子。少年名陈少卿,比顾时亡稍长半月,与苏因饮私交甚好,平日常和他们三人聚到一起,闲话玩耍。因而顾时亡不讨厌陈少卿的插入,他起身默退,退至商别轻身侧,挪位给陈少卿。

苏因饮见到陈少卿,“呀”的叫了声,随即整理仪容,捋顺前发背发,压低声,对陈少卿作出温婉知性的姿态,“这猫儿是我在鹤华亭前的水井后捡来的,现今是我和顾时亡二人的孩儿。”

“你不是非慕容宵不娶么?怎么就和顾时亡有了孩儿?”陈少卿虽是调侃,但言语间隐带酸意。

苏因饮立刻解释,“那只是我儿时不懂事的信口之言,我是女子,终归要与男子成家……譬如师兄这般心思纯正,丰神俊朗的男子。”

“好师妹,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能承受。”陈少卿以为苏因饮想与其成家的师兄是顾时亡,妒忌不已,连飞给顾时亡十几眼刀。苏因饮则以为陈少卿明白了自己的暗白,害羞的低头,“嗯。”

这两个傻子……

顾时亡无言的望向商别轻,发现商别轻也在望他。二人都为陈少卿的不解风情和苏因饮的误解无奈,不过二人并未出声点拨,只是各怀心思的默然。

四人在七星榕树下逗了会猫,未时便去练剑,到申时放课。

今日放课较平日要早许多。因陈少卿已年满十四要出谷,掌门和管教需护送出谷,无暇教导,加之谷内弟子要在陈少卿出谷前为其践行,故提前一个半时辰放课。

“为何弟子们一定要出谷?我们就不能待在谷中到老,常伴在掌门爹爹身侧,为掌门爹爹和师傅们养老尽孝吗?”送行时,苏因饮依依不舍陈少卿,还提出个幼稚至极的问题。

这让顾时亡为苏因饮捏了把冷汗,他想苏因饮定然会被训斥不懂事。没料到半男半女、一身朴素布衣的苍华怜却不怪苏因饮天真,只抚过苏因饮纤长茉香的秀发,粗声但和蔼道:“养了你们这许多年,我早已把你们当作至亲骨肉,我也想你们伴我身侧,为我送终,看子孙穿堂绕膝。但出谷是我派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们终究要去看谷外的大好河山,也必须要守这规矩。”

苍华派有三大铁律,一是弟子必须为六亲无靠的孤儿,二是每位弟子年满十四便得醒香出谷,报掌门及师傅的养育之恩继续造福世间,扶困苦孤难。三是谷外有座毒雾森林,雾毒经年不散,十分艰险,因而每位弟子出谷时都要由掌门和两位内力深厚的管教师傅一同护送,以保周全。

苏因饮知道要守规矩,也清楚苍华怜欲图将成材的弟子送出谷展翅翱翔的良苦用心,可她总是舍不得心上人,她泪眼朦胧的问苍华怜,“掌门爹爹,我极想和少卿师兄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因饮,我……”苏因饮的模样令陈少卿触动,他忍不住开口,顾时亡摇摇头,以眼神示意陈少卿,苏因饮问的是掌门,不要插嘴,让掌门先说。

“……”陈少卿识礼的闭嘴。

“待你出谷便能在谷外和他一直在一起了。”擦掉苏因饮眼角的泪滴,苍华怜温柔回道。

“可是还有一年,我等不及。”

“等不及也要等呀。”

“我等不及,我能否今日提前出谷?”

“傻丫头。在谷内你可穿锦衣绸缎,吃上肉奶,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可在谷外全看银钱地位,世人好坏对分,人心叵测,不慎就会落到悲惨境地,待在谷内多好,何必提前出谷……不论你如何想,但在你满十四前,我不会放心让你出谷。”

苏因饮过于单纯,苍华怜并不同意让苏因饮提早出谷触世间险恶。不止是他,顾时亡和商别轻亦不同意,陈少卿也劝苏因饮不要任性,“师妹啊,你现下就安心待在谷内,待我在外头成就一番事业,你再出谷与我相会,好不好?”

“嗯……”在场者都不同意,苏因饮无可奈何,只得把泪与不舍尽数吞掉,接受这暂时的分离。

出谷有三道路:谷内五座青砖瓦楼至谷口扶桑花地的一道、扶桑花地经过百里瀑布至谷谭的一道、谷谭穿过荆墙与毒雾森林至谷外的一道。

百数位弟子都只送到扶桑谷口,苏因饮极依恋陈少卿,硬是送到百里瀑布,在飞溅尺水中哭哭啼啼好半天。顾时亡和商别轻就跟在旁侧看着、不时安慰两三句。待苏因饮哭的没力,二人向陈少卿、苍华怜以及陈周两位师傅话别,一人一手扶苏因饮回学书苑右侧两百米,女弟子所居的鹤华亭。

见苏因饮总算哭够也进了房,顾时亡像丢掉烫手山芋,心道解脱。他急着去藏书阁制伞,怎料苏因饮跌跌撞撞进门没一瞬,又惊慌的冲出来。

“顾小绵不见了!”

顾时亡有一瞬怔愣,他实在想不通此事有何惊慌的必要。他认为野猫自有野性,不愿被人圈养,溜溜跑走平常的不能再平常,因此没有反应。

苏因饮重复道:“顾小绵不见了!”

顾时亡依旧没反应:“哦。”

“我捡到他时,他受了腹伤,还未完全止血。”

“那又如何。”

“什么叫那又如何?顾小绵可是你我的孩儿,你怎能对它失去踪迹这事漠然至此!”

“兴许它现在逍遥自在,乐得无人认它做子呢。”

“如今天冷,它腹伤未愈,恐怕身体虚弱,极易受寒冻死。我不能坐视不理,我要去找它!”苏因饮说着便要前奔去找,商别轻出扇拦住苏因饮。“你今日累了,现下夕落温降,怕染风寒,我去罢。”

“别轻……”苏因饮感激道,“谢谢。”

“我一定为你寻回它。”商别轻先对苏因饮保证,继而转头,将顾时亡发间沾染的泥拂落。“时亡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

“我会帮你备洗澡水。”顾时亡道好,回身想走,就听苏因饮哼唧的在他背后抱怨。“别轻都去了,你这当爹的却不去找儿子,狠心!无情!”

“当爹的……”顾时亡抚额,长叹口气,终是妥协:“我也去找。”

再有半月便是他的十四岁生辰,到时他会出谷,像今日陈少卿与苏因饮和众人分别那般,与商别轻和苏因饮二人分别。现下既有机会,对亲如妹妹的苏因饮纵容些,并不是不该。

让苏因饮回屋歇息,商别轻和顾时亡分携油灯和木棍在谷内四处寻找顾小绵,然三面高山遮光,天近昏晓,寻的又是只黑猫,二人细心寻觅一圈,别说是猫影了,猫毛都没寻到一根。

“它是不是跑出谷了?”顾时亡找的焦心,把头发挠的一团乱,商别轻思索片刻,点头并道:“抑或是跑进了其他弟子的房中。”

“那便去谷外和弟子的住处找吧,分头找。”

“嗯。”

于是顾时亡和商别轻二人分开寻找顾小绵,顾时亡往谷口外找,商别轻去其他弟子所居的内室找。顾时亡目力极佳,漆黑一片亦看得清清楚楚,便没拿油灯,只举木棍边走边敲。

因走出扶桑花地,因掌门规定谷内弟子不可随意踏出谷口,所以顾时亡特意隐没气息再向外探路。他一边走,一边耳听八方,目观四面,静静搜寻顾小绵的踪迹,兴许是太过专注,他不知不觉便走过百里瀑布,几近谷谭,面对荆墙。鞋尖触水他才察觉自己来到禁地,急忙收步,后退半米。

苍华怜严禁弟子靠近谷谭,说是潭水前方的森林有经年不散的毒雾,不慎吸食会中剧毒,若无三十年内力抵毒,必死无疑,还为此建造荆墙挡雾。

他倒是从小想知道那毒雾有多厉害。

不如今日去探个究竟。

怀着按捺多年的好奇心,顾时亡犯险往前,确有幽雾隐隐丝丝从严深合缝的荆墙弥散进来。

他停气止吸,伸指去探,发现雾浓而湿,不含杂色粉尘,只是瞬错医传中记录的阴水霾雾。

无毒?他持不解扒开荆墙,踏进禁见的森林。林中树木参天,密密麻麻,满地枯叶,乌鸦极多,叫声响到完全盖过他踩叶的沙沙声,浓雾一阵一阵,扑面而来,他不断深吸,并未有丝毫中毒迹象。

顾时亡摸索树干往前走了百步,雾霾渐淡,走到一块题字无忧林的巨石前,雾霾彻底消失不见。而他心中的疑解达到极点,正在此时,他陡然听见苍华怜雄厚粗哑的厉声,隔着巨石传过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股刺鼻异臭。

“你是否未给少卿醒香?”

“醒了。老夫亲自为他醒香,还涂了扶桑粉。”

“既然醒了,为何恶臭扑鼻!”

谁恶臭扑鼻?

掌门在和师傅说什么,他为何听不懂?

顾时亡心生疑惑,他身贴巨石,微微探头去瞄巨石隔面。只一眼,他的心口便窒住了,陈少卿未着寸缕,面目扭曲,七窍流血,丰肥的身子爆裂开上百处伤口,处处骨肉翻漓,模样可怖活像书阁话本里所虚造的僵尸,他机敏的头脑一片空白。

陈少卿死了?

是谁杀的?是意外?又或是……

他震惊至极,心乱如麻,又听师傅和掌门道。

“老夫实在不知原因,容掌门宽解。时候已不早,还是打紧将这具尸首交送至五毒教吧。”

“你觉着他这鬼样还能炼毒吗!”

“那……”

已花甲的周师傅话音未落,苍华怜拂袖一挥,洒半瓶散血分骨液到陈少卿身中,顷刻间,陈少卿血肉尽融,化成酸水,流进枯叶隙缝,尸骨无存。

“今日不送这残品也没所谓,半月后顾时亡年满十四要出谷,送顾时亡的尸首过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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