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2)
眼角的伤口已经干涸了,不疼,但是很麻,头也晕。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总之是天昏地暗,仿佛跌进了滚烫的火炉,被三味真火炙烤得失魂落魄。
闭上眼就开始失控,明明很累,思维却定格在一帧帧缓慢播放的画面上,桑城,老宅,浴室,母亲……很多很多,颠来倒去,反反复复。
“爸爸,”迷迷糊糊中被抱起来换去汗湿的衣物,摇摇晃晃的思齐像一只不倒翁不停地往男人怀里倒,他每叫一声,付东城便应一声,耳畔依稀响起其他的嘈杂的声音,大多是蒋姨跟家庭医生的聒噪。
眼角处的伤口被沾着双氧水的棉签擦拭,伴随着又疼又痒的触感,随后贴上了纱布。
梁思齐说病就病,没半点含糊。他浑身都烧得疼,吃退烧药也不管用,家庭医生提议静脉注射,虽说
抗生素不能滥用,奈何这玩意儿的确好得快,也能少受点罪。
提议到了付先生这儿自然被否了,甚至大为光火,老管家隔着远洋电话都被付先生的疾言厉色骇得抬不起头。
“将那庸医弄走!”付先生怒道。
“是是是,”老管家连声答应:“飞机已经就位了,先生。”
思齐又被连夜送至位于首都的某私立医院,他在去医院的路上神智倒是清醒的,蜷缩在付东城的怀里不肯入睡。
“你要送我去医院吗?”思齐的眼角尚贴着白色纱布,在父亲的怀里出神地注视遮光板外的天空。
“嗯,”付东城褪去他的鞋袜,握住两只光滑的脚丫放入毯子里。
“我不想去医院。”思齐讷讷地道。
付东城注视怀里的人,与梁思齐对视,他听见男孩儿笃定地说:“我没有病。”这句话仿佛是说给别人听,也好像是自言自语,说给自己听。
“我没有病,”他缓缓的、不断地摇起头,继而哽咽着说:“我没有病……”声音又变成战栗的尖叫,浑身抖动如筛,凄厉的哭声突然炸开在耳边:“我没有病!我没有病!”
他的失控一如不久前夜里的某个癫狂状态,宛若出生不久不知世事的孩童,试图以尖锐的哭泣、笨拙的推打来控诉这个世界的不公。
付东城翻身压在梁思齐身上,将他两只手瞬间锁住,死死地压制在躺椅上,十指紧扣。便在这时,身后目瞪口呆的空乘突然惊慌失措地连退几步,一脚踩空,摔了手中器具。
伴随水杯砸在地毯上发出的沉闷声响,回过神的思齐突然侧过脸直勾勾地凝视地面上的茶杯。
玻璃碎片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你就这么干愣着?”付东城朝那名空乘眯缝起眼,冰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