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2）

最近冷空气侵袭中东部地区，S市流感肆虐，温度持续零下。市中心医院人满为患，床位难求，好在外婆还是如思齐所愿住进单间。

刚推开病房门进入，便看见病床上的老人放下手中书籍抬头看他，脸色不悦地说：“又不好好念书，跑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作甚。”

室内温度很高，他站在玄关处摘下围巾跟外套：“今天的课上完了，下午半天都是空闲的。”平日来探病的时候电视总是开着的，今天却很反常，外婆正靠在床上看书，等到走近才发现翻得是相册。

老人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床边：“齐齐，你手冷不冷，你坐近些靠着外婆。”

他嗯了一声，离开沙发坐到她身边，伸出右臂想将老人揽入怀中，却又被她抓住冰凉的手放在掌心中捂热

摊开的相册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回忆，有两张婴儿的照片陈放在一块，都是坐在小马驹玩偶上，天真可爱地看向镜头。

“这个是你妈妈，”手指先是落在黑白照片上，然后移到另一张彩色照：“这个是你。”老人温柔地笑起来，眼前浮现出历历往事：“你瞧你们俩长得多像，你外公在的时候就常说你跟你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尤其是两张S大的开学照，他如齐淑娴所愿考进母亲生前念过的大学。那个时候外公尚在，照片上的两名老人将他一左一右地包围在中间，就像曾经那个被两个年轻父母寄予万千宠爱的梁琳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那段从皱纹里逃走的青春岁月。

思齐沉默地看着，照片一张张翻阅过去，他看见母亲从幼儿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直到后来定格在二十九岁。

二十九岁之后，梁琳的孩子也逐渐长大。他在起初的无数个夜里也会梦见她，直到后来逐渐淡忘。在思齐的心里，母亲两个字是藏在记忆深处的安眠药跟酒瓶，是女人歇斯底里的癫狂哭嚎。地板上凌乱的口红跟香水瓶，以及浴缸中赤裸的尸体。

那个女人苍白的手腕上布满针眼与清淤……

双眸倏地张开，手机在黑夜中发出沉闷的响声，午夜梦回之后枕衫湿透。

凌晨四点的早晨，意识尚在梦魇与清醒中来回交替，迷糊中划开接听键，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低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要结婚了。”思齐在夜色中坐了很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