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2）

“

……没什么，”程兰揉了揉眉心，“我只是觉得他不应该这个时候离开。”

南邮路距店面不算太远，不过中间得绕几个曲折的巷子，不熟昆明的人打死也找不到近路。程兰领着乔越腾走了十来分钟，拐出一个小巷，面前是条挺宽敞的大路，来往的人不多，都是一幅商帮的模样。几辆小汽车停在路边，偶尔跑过一辆马车，人人都埋头赶路的样子。对面有家茶馆，人不算多，附近多是些英国人开的西餐饭馆，因为生意不行，常能看见几个蓝眼睛的外国人躺在椅子上打瞌睡。程兰忽然按住了乔越腾的脑袋，有些不太确定地说：“你看看茶馆楼那两个人，右边那个是不是不喜?”

乔越腾抬了抬眼镜，看向茶馆的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两个人，左边的正是陈夜灯。几天不见他瘦了不少，本来黝黑的皮肤也有些苍白，他正皱着眉头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右边那个裹着大衣，一身白色旗袍的美人，不正是林不喜么?

“是她。你跟她说过时间?”

“我这几天都没敢去见她呢。” 程兰有些焦躁：“队伍应该早到了，怎么还不见人？”

“你不是让陈小先生混进挖玉的商队里吗？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出来，衣裳也不换一件?”乔越腾低声问，突然间，程兰脸色一变，茶楼上的陈夜灯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猛地站了起来。

“趴下!”

程兰一把搂住乔越腾，把少年的脑袋死死搂在怀里，带着人一起跪到了地上，几乎是同时，程兰身后传来阵密集的枪声，乔越腾猝不及防被护住，程兰身上的气味一下子涌入他鼻尖，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那双手臂把他牢宰锁在怀里，像把有力的伞柄，乔越腾满耳都是枪声，似乎射击者离得并不远。

“走！”程兰在他耳边喊了一个字，他一边护着齐越腾，一边向路边那几辆汽车奔去。借着汽车的掩护，乔越腾微微抬起头，看到那茶馆二楼的扶手都快给打穿了，没看见林不喜和陈夜灯的身影。程兰从腰间抽出手枪，对面的枪声还没停下来，在铺天盖地的轰鸣中，程兰把压住了乔越腾的肩膀，他大声喊：“别起来!”

说着程兰猛地站起身来，抬高了手枪，对准枪声传来的方向，在他射出第一颗子弹的同时，那连续不断的枪声停了下来。借着汽车的车窗，齐越腾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消失在围墙后。

“啧!”

程兰咬牙切齿地又开了一枪，路人的尖叫夹杂着枪声震得乔越腾耳朵发疼，他眯起眼睛，看到远处那张一闪而过的侧脸。

乔越腾不知道程兰有没有看见，他张口想喊，程兰却收起了枪蹲下来，那些打瞌睡的外国人惊慌地说着英文，大声说着什么，程兰只得提高了声音:

“你在这里别动!我去二楼看看!”

谁知道枪手会不会回来?乔越腾紧抓住程兰的袖子，他本想喊不准过去，程兰却抽回了手，转身向茶馆奔去，乔越腾探出头，确认了遍那围墙后面的人已经不见了，才跟着程兰跑向对面。店里一片狼籍，堂倌和店主蹲在桌下发抖，为数不多的客人也全都吓跑了，程兰跨过碎裂的砖瓦，向二楼的楼梯冲上去，乔越腾没注意脚下，差点跌倒，程兰无心照看他，只唤了一声：“不喜！”

二楼已是乱七八槽的一片尘土，有人咳嗽着回应他：“表哥!”

这还是林不喜为数不多叫程兰表哥的一次，她当真被吓到了，又变成了一个孩子。乔越腾在浓烈的硫磺味中捂着鼻子，他们看见林不喜跌坐在一张桌子后，有些吃力地撑着身体。一道伤口横贯在林不喜的手臂，血混杂着尘埃流下来，落在肮脏的地板上。程兰扶着她低声问：“夜灯呢？”

林不喜很快稳住情绪，她颤抖着回

答:“从后窗翻出去了，他替我挡了一下，小腿见血了，跑不了多远。”平时高高在上的姑娘发丝凌乱，眼神惊慌。乔越腾张望了一下，在楼梯旁有一道大开的窗户，窗沿上沾了些血迹，大抵是陈夜灯的。程兰撕下袍子边缘的布，用桌上未碎的茶杯着了水，替林不喜受伤的手臂匆匆包扎了一下

“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程兰压着嗓子问，林不喜茫然地看着他:“大院门底那张字条，不是你们压的?”

“什么字条？”程兰脸色一白，听见林不喜说:“昨天早上压在门下的，叫我十二点到南邮路茶馆见陈夜灯，不是你们写的？”

乔越腾看着林不喜的伤口，他不傻，程兰也不傻，乔越腾轻声说:“程兰，你安排的人出问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