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2）

“前人留的。”

也不知道这个前人说的是谁。乔越腾瘪了瘪嘴，总觉得他和程兰老是对不上话。他不习惯给程兰倾诉，程兰也不会和他多说。

六月天多变，马车断断续续走了一段，天气就开始阴了。路边的行人少了些，但比起前段时间荒芜的草野要热闹。像是靠近城镇了，砖瓦也多起来，慢慢地就看不到那些山山水水枯草黄花，土路变成了青石板路，两边都长出了瓦房似的，冒出几丝人气。偶尔看得见烟囱里飞出青烟，生火做饭的人家。乔越腾瞪大了眼睛，觉得这里隐隐地比原来那一处繁华，家家户户在门口摆着花草，倒挂着仙人掌的也有，不知道干什么的。

“下车。”

冷不丁程兰提醒他。乔越腾抬起头，马车慢慢停了，程老板拿出那把白伞撑开，脚轻轻巧巧地落地，站在雨水润湿的石板上等着乔越腾下来。这环境有点过于陌生，乔越腾有些紧张，悄悄抓住了程兰的一只袖子。

没被甩开。程兰任他揪着，另一只手抬着伞，慢慢地往前走。乔越腾挨着他，偶尔有点雨落在他肩头，润润的，不凉。程兰没低头看他，像是在认路，乔越腾很识相地不讲话打扰他，直到程兰似乎找准了方向，一只手按住乔越腾脑袋，像是要抓着他走。

“你干嘛！”

“跟紧点。”

“那也别抓我头发……”乔越腾不满意地嚷嚷，伸手去拨，于是程兰的手指又摸上来，牵住了他的。温凉的指头，像是雨水润过。乔越腾这次没挣扎，乖乖牵住了。

他想:他的确有点讨厌程兰，但不是刻骨铭心的，仅仅只是小孩子脾气。讨厌程兰没心没肺，仅此而已，别的无关。他不要他死，是实话，是舍不得的，在他把这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抱回去的时候，就没有恨这一说。

他跟着程兰，慢慢地走。下雨天路人不多，偶尔看见一个，不像乔越腾曾经的邻里那样粗俗，男人规规矩矩地穿着长袍马褂，没有谁嫌弃天热把膀子露出来，女人也都沉默地优雅，没有叉腰讲价对街大骂的妇人。这是有点沉闷的气氛，乔越腾总觉得被缚住了，压抑着他，逼他跟着学那一套文雅。

正出神呢，程兰的脚步停下来了，乔越腾猝不及防，往前挪了几步，出了伞，一小片雨淋到他额头上，程兰的手覆上来，替他盖住头顶。

“到了。”程兰说。

乔越腾张望着，是个躲在巷子里的小铺，程老板压根就不愿意做大生意似的。门口两扇红木，用铜锁扣紧了，也没放什么气派的招牌，连个名字都没有，青瓦滴着水，只留出一小片屋檐，堪堪挡雨而已，台阶三层，不高，只到乔越腾膝盖，两旁又是几个差别不大小店，清一色地闭门，巷子里静悄悄的，乍

一看都认不出是个什么铺子。

“就这？”他有些失望地疑惑着。程兰笑出声来，轻轻拍他脑袋，“小混蛋，还想要多气派？”

程兰走上台阶，躲进那一小片檐下，白色的伞合上了。他从包裹里翻出一大把钥匙，叮叮当当地响，程兰摸了一把不起眼的，插到那锁眼里一扭。

乔越腾迫不及待地跟过去看，店铺不大没多少东西，摆着一小张桌子，正对门口放着一张椅子，是程兰原来店里的那把太师椅，香炉花瓶之类的，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摆在桌下，落着一小层灰。看来挪了有一段时间了。屏风后面有一截楼梯，雕花上的红漆都落了一些。

“咱们住二楼。”程兰说。

乔越腾有些新鲜，忍不住想要先跑上去看看。终归是小孩子，楼梯走到一半，听见程兰在楼下慢条斯理地说:“学校我也申请好了，下个星期就乖乖去读书。”

乔越腾差点摔跤，就差从楼梯上滚下来，他大叫:“我不是说了我不读吗！”

“说个屁。”程兰的声音沾着笑，“我是当家的，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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