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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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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兰一边用一只手去按乔越腾脑袋不让他乱咬,一只手去擦药,期间伤患极其不配合,动来动去非要寻着机会咬一口撒气,等药抹的差不多,程兰都被累出一头汗,顺手把沾着药膏的指头递过去,乔越腾果然上当,一口咬过去,辛辣苦味在他舌尖发麻,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他不可思议,“我操!你刚刚碰了我屁股的!”

“你不是自己要啃吗?开不开心?”

“程兰我□□——”

大王八蛋愉快地顺手抽过被角往那吐不出象牙的狗嘴里塞,脏话堵了个严实,乔越腾差点没吞棉花,瞪大了上挑的眼睛,恨恨地看程兰。这人还在笑,是真的没半点悔改,眉毛像叶子舒展,眼睛里泛点凉薄的光,皮相好,白的像玉,花花草草都比不过,看得乔越腾心里有点难受,可是这人好看盖不住骨子里的混账,他不吃美色。

“不去上学?”

“不去!”乔越腾吐了被子,掷地有声地回答,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程兰坐在旁边,定定地看他。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换了这样一副漂亮皮囊,人模人样的,都有一双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程兰的就要比别人好看,好像画上去的眼睛,滴了点墨进去,从哪个方向看,都是幽幽的一片,不掺一点浑水。

乔越腾伸着脖子和他杠,假装不怕那眼睛。程兰的眉头一点

点皱起,像是兰花叶子打结,扭做丑陋的扣,有点明显的怒意,不知为什么带点苦痛,像是什么旧忆叫他难过。程兰很少发飙,怎么说,他很少发不笑的飙,程老板笑的越开心,下手越狠,没哪次像这样喜怒浮于言表。乔越腾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什么事了,但自尊心吊在那不上不下,他不好意思拉着脸服软,尴尬地傲着。

结果是程兰先把脸别开,一句话都不说,踹开凳子往外走。凳子咕噜咕噜一滚,消失在乔越腾床下。说起来也怪,程老板这个人,吃的好穿的好,卖玉做生意好几年,积蓄肯定是有的,要说没钱谁也不信,可偏偏家里就是显得寒酸,院子大,瓢盆锅椅都是旧的,随便一踢就散架。乔越腾傻愣愣地坐在床上,心里反反复复地想:我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不对啊。他思前想后,先动怒的不还是程兰吗?怎么被打的我还得愧疚?他小心翼翼地去碰他涂着药的可怜屁股,嘶的一声吸口凉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红肉,心疼自己心疼的不行。又想想程兰刚才要打耳光似的表情,不知道先控诉谁。

学不可能真不上,乔越腾再折腾也牢牢记着那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这跟对日本人的恨一样变成天然的血液,一起在他身上流淌。等他磨磨蹭蹭穿好裤子,七手八脚理好书包,老老实实走出房门时,发现偌大的院子只剩下那几只老不死的鸡在啄米,公鸡和他大眼瞪小眼,像是问他昨天那盆酸不拉几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罪魁祸首看来已经提前出门了,连句话都不留,取笑都没有,搞得乔越腾浑身不自在。

他屁股疼的厉害,想起程兰那张脸,心里又虚,觉得更疼,都不知道怪谁。出门的时候空气是湿的,太阳没彻底出来,天地混沌,一片白雾。程兰走得早,虽说平时他也不会善心大发亲自送乔越腾上学,但好歹会陪他走一段,到了人多了,热闹的时候,自己看心情陪他走到哪,有时候能一路走到学校,有时候出门拐个弯程兰就走了,这人作风随便,铺子想什么时候开张就什么时候开张,他要是一天都不开,谁都别想去买,大人物来了都没用。

今天大概真是气着了,影子都没落下一个,乔越腾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觉得屁股痛。心里堵着个东西,拆开来看就是程兰。

他这一走走的匆忙,压根忘了带伞。秋天雨水不大,但毕竟湿着烦人,桂花香味都融在雨水里,湿的透透的,泄出一点余味就没了息。

乔越腾坐在木板凳上,觉得屁股麻得要命。哪怕小孩子都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意识,可是乔越腾这个发型是真的丑,小孩子们咬着手指头看他,齐齐地边淌口水边笑,搞得乔越腾更恼火。

可他这个人不知哪根筋生岔了,对内凶得像狗,对外又是乖乖巧巧的小伙子,谁看了都夸懂事。皮囊而已,面子看得太重,乔越腾生了对程兰以外谁都通融的玲珑心。他抓着一只臭烘烘的毛笔发呆,先生讲了什么一概听不见,满脑子是程兰发怒的眼睛。他总觉得那眼神哪里怪,说不上来是哪怪,就像是程兰透过自己看到了别的,恨铁不成钢地骂。真像个爹。幸亏不是。

程兰二十多岁,究竟是二十出头,还是三十将至,谁都看不出来,说他十七八岁有点勉强,但也可以糊弄一下,谁知道他干嘛不娶亲成家?一个生意人,又不是当兵的,随时准备对内对外地开打,不早点生个亲骨肉继承家业,不是对不起祖坟吗?乔越腾一顿,觉得自己可能的确有那么点白眼狼。

他的确不知道程兰爹妈在哪,祖坟何处,兄弟姐妹有无,只晓得王八蛋一个人过的逍遥自在,闲的没事干把乔越腾捡回去散养而已。乔越腾咬着笔杆子,眉头皱成一团,像是思考什么高深的题,草稿纸铺在心头,乱七八糟地写着程兰。他在纸上涂涂画画,都不知道一天到底学到了什么,

完全没想过作业做不出来程兰又要怎么揍他。

于是天开始下雨了,乔越腾反应过来的时候,桂花味散尽了,雨水里飘着泥巴的味,凉意嗖嗖地爬过来。先生讲完一章,宣布放学,乔越腾看着外面不大不小的雨,冷不丁想到程兰有没有带伞?

他生来心里多事,装都装不下,像是一辈子的苦命,小小年纪得四处操心。程兰是不是真的发火?哪里招惹到他?要不要认个错……就一次?乔越腾脑子里动着,都没来得及想想他怎么回去。程兰不会来接他,毕竟是王八蛋,善心太薄,不指望。他回去会怎么说?一怒之下,把乔越腾扔了?

这个可能性大。乔越腾小心翼翼地挪着屁股,盘腿悬在长凳上,没准程老板养腻了,随手就把他扔这儿了。离家出走的时候想的很英勇,实际上他离了程兰又要去讨饭,他这几年养出来的要命的自尊干不出这种事,那还不是饿死街头?谁知道什么时候仗会打到云南?谁也不敢说。他越想越觉得难受,什么时候他竟然真的得靠王八蛋活着。

乔越腾想:我要是有钱,我就……买栋大房,盖成外国人那种稀奇古怪的风格……去坐火车,每天坐七八次。他大可以东南西北地走,吃东南西北的东西,要养,就养孔雀,山里抓来,放在院子里看它们开屏……他又开始做梦了。

这时候雨小了一点,乔越腾抓起一本书急匆匆要往外走,走到门口就撞在人家怀里,漂亮的白袍子,湿了一小半,沾着点没散的桂花味,伞下露出兰花一样苍白的脸。程兰盯着他,他仰头盯着程兰,第一次发现这个人确实长得太高,好像他一辈子都够不着。

“哟,少爷心真大,伞都没拿。”程兰阴阳怪气地笑他,嘴巴一张开就是屁话,搞得人想揍他。乔越腾直勾勾盯着他看,发现程老板怀里还揣了一个包裹,大概是今天的玉,是直接从铺子里过来的。

乔越腾思前想后,不知道说什么,还是瞪着形状刻薄的眼睛,去瞅他想了一天的王八蛋。心里骂着脏话,却不知道怎么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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