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2/2）

“李梦也在这个世纪，在从这里走路就可以到的距离。”她说，“这样会不会让你们觉得好接受一点？”

“整件事的真实性有待商榷。”我说，“然而不管你说什么，我也只好相信。”

“我倒是相信这里是二十三世纪。”张小芸说，“那的确是我的歌，毫无疑问，我想，除了更未来一些的我以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这首歌。”

“而这首歌已经见证了无数个三流共和国的破灭和资本主义的崩塌，更是存留到了二十三世纪。”老王笑道，“这不是一个对你们存有敌意的年代，可时间紧迫，对我们而言。这似乎是无可避免的，我是说，二十三世纪的终焉，人类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这很合理。”

“那你们……”张小芸问道。

“正在为了我们确实能够迎来二十三世纪的终焉而不得不拯救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个夏天。”

“蛮不错的。”张小芸看向我道，“充满人性，不觉得？”

“那是那是。”我说。

换言之，我不是正和一位巨匠大师站在一起吗？

蛮不错的。

老王要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两支形状如同飞梭子弹那样的黑色锥状体给我们，说二十三世纪的这里禁止一切烟火，即为不许吸烟，这是姑且称之为电子烟那样的二十三世纪科技品。不需要收回，一次性的，结束以后可以留给我们当做纪念品。

看来人类还是没能脱离低级趣味。我说

二十三世纪的人类也是人类。老王说。

张小芸显得兴味索然，她举起梭子吸了一大口，而后如同愤怒的恶龙一般喷出胭脂红色的雾，说了句樱桃味的还不赖。我也试了试，鼻子嘴巴一齐冒出令人联想起摩纳哥海岸的蓝色烟雾，不是很有特征的味道，可委实不赖。也多少有些吸烟的快感，人类啊人类，怎么就不求上进呢！

我们在房间里像卡通片中误食了毒药的法师那样对着天花板徒劳的吞云吐雾，七彩斑斓的烟雾。加之时间流动缺乏根源性，没办法泰然处之，我的精神开始涣散了。

我想到不久前恋人的存在感，事实上，她正在以光速离我而去。也许那只是相对静止时的断面残影罢了。

张小芸看上去放松了很多，我就和她攀谈起来，聊这几天的遭遇。她说她已经没心思没工夫去想这些事之间的因果关系了，时间啦空间啦所有哲学的形而上学的东西都不具有意义了。她说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想被过去那些烦人的事情缠住，一件一件忙起来，过那种我所说的苔藓式的低智能人生。她说她以后就是这样打算的，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回到1999年以后，我们好像总是在说这句话——如果还有以后——或者什么如果还有未来。另一个说法，前提是一切得到解决……

这种以悲观主义为核心的话说了不知道有多少。就这么一句又一句的说着，悲观主义的毛病反倒好了很多。

张小芸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我还是准备回到恋人在的2019年。回到那个注视着墙上的洞的早晨，等着徐不语来吃我的方便面。那以后呢？她又问。我说，和恋人在我们都十分钟爱的饺子馆吃饺子。再然后呢？她连连发问。我说，再往后的事情都是建立在假说上的事情了。现在的我能想到的，只有再一次握住恋人的手这种不需要假设的事。

“比以前更有决心了？”

“哦，是那样的，我想。”

不成不成，我在心里说，怎么还这样说话呢？

“非她不可。”

“嚯！”张小芸对着我吐出一口烟雾，“有两下子。”

“李梦希望你跟我一起回去。”

“这件事——”她略一沉吟，“我自己跟她解释好了。”

“我也希望你可以回去，老徐也一定。”

再说好了，她说。

我和恋人的问题，已经延续了几个世纪。是时候结束了，也该连接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