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艳皮毛1（2/2）
钟非道摇头，笃定道：“我没看错呀，那个人穿得跟其他人不一样，很好看。”他手比划着眉间：“中间一道红，很俊俏。”
祁玉按了按太阳穴，想不出钟非道说的人是谁。
自他最后那口气被捅散后，好像脑子里的某些记忆也被捅散了，总是记不得一些事情。
他道：“那应该是我师门的人吧。”
也只有养他教他的清衡山，才会尽最后一点情分，为他哭一场。
钟非道糅杂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心道：看来我想的没错，小花生前果然是个很厉害的人！不然那个看起来道骨仙风的人为什么会为他哭呢！
祁玉卸下自己的左臂，咔嚓两声，安装完毕后才感到久违的舒适。
那群修士确实没把他碎尸万段，但也差不多了，把他砍得稀巴烂。
祁玉伸了个懒腰，道：“你生前哪里人？”
钟非道抱膝道：“我是流洲的。”
他说起这个显然很兴奋，喋喋不休：“你去过吗？那里很漂亮，晚上会有一轮大月亮，比我们头上的还亮还好看，然后还有遍地鲜花，什么花都有，晚上很多人会在花海放灯。”
总之比这里好太多，钟非道就算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尽自己的出生地有多美好。
为了不让钟非道自顾自说得动听又无人回应，祁玉边听边点头：“流洲啊？确实很美。”
听到赞美，钟非道的两个黑窟窿都睁大了几分：“真想回去啊。”
虽然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但仍然能从语气中分辨出他很是向往自己的故乡。
说了那么多，钟非道猛地发现小花已经把自己了解得七七八八了，而自己对小花却一无所知。他道：“小花，你生前是哪里的呢？”
祁玉被问愣了。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祁玉’两个字，十四洲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举世瞩目的清衡山祁道长，修士们戏夸他为‘剑奴’，奉他为‘人间正道。’
只不过后面这个名号，众修士显然是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祁玉道：“我啊？我是方洲人士。”
钟非道很开心的‘啊’了一声，拍着胸口：“小花，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只丧心病狂的鬼。”
祁玉扭头道：“恩？”
他从钟非道的语气中，似乎听到了‘竟然有人比我还丧尽天良’的意思，因此感到好奇。
祁玉随即就问了是谁比他还丧心病狂。
钟非道讶异：“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
祁玉等待他回答。
“据说那只鬼屠遍了十四洲三十九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顿了顿道：“鬼挡…杀鬼！”
钟非道颤颤道：“不过我也只是听下面的小鬼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啦，你当故事听就好了。”
阴山里的鬼也是很寂寞的，他们需要像人一样，没有事干就只好互通八卦消息，无论人、鬼、妖，只要是有趣的，就能流传开来。
钟非道的鬼道消息还算灵通。
不过有些鬼也是很激灵的，为了自己能说得比人还生动，往往会给一个八卦添油加醋，说得神乎其技。
所以钟非道对这些事只是半信半疑，心道：小花听得那么认真，不会当真了吧。
“一鬼屠三十九城。”祁玉道：“真厉害。”
钟非道点头，恍惚间心道：大家都是鬼，怎么鬼和鬼的差距就那么大呢！
“不过每个地方都有坏人，所以不要因为一个坏人，就评定一个洲就全是坏人啦。”钟非道如是道。
祁玉点头，仿佛在赞他‘很有觉悟’。
若那群修士早点懂得这个道理，清衡山也不会在这十年间名声迅速衰落，以至于还不如一个三流的剑宗世家。
虽然钟非道说得慷慨激昂，但祁玉并不感兴趣，毕竟他杀过的鬼，十只手都数不过来。
钟非道嘚啵嘚啵大半天，话题又回到了最初：“小花，我们去别的山转转吧，成日在阴山很是无聊啊。”
祁玉也想。
可看山阵不允许。
他曾试图飘出阴山，还没踏出半步就被电了回来，魂魄一阵酥麻，他还不想彻底灰飞烟灭。
“我出不去。”投射下的月光直接穿透了祁玉的身体，落在地面上。
钟非道在他周围飘着：“你害怕那个阵吗？”
祁玉微笑道：“那个阵就是为我设的，除非那群修士都死了，我才能出去。”
钟非道挠眼眶：“那你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个阵被人毁了。”
祁玉眼睛一亮：“毁了？”
“唔——”钟非道：“你没发现最近阴山的鬼都少了很多吗？就是因为阵毁了，他们都飘出去了。”
说罢还愤愤的：“竟然不带上我们两个！”
看山阵刚设下时，阴山里的鬼日日夜夜鬼哭狼嚎，有的想去隔壁山看亲戚但又出不去，有的想娶鬼新娘嫁鬼公子又碍于此阵，祁玉的魂长眠了数日后才醒来，因此不知阴山的鬼是对他又敬又恨。
原本祁玉做好了在阴山长眠的打算，但在熬过了第二个年头的时候就改变主意了。如今钟非道说，阵被毁了，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钟非道：“好奇怪啊，前几年阵眼还有人来修缮的。”
半年前，镇压的十四只神兽石像已经残毁了一半，上面贴的跟人一样高的符篆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翻飞褪色，已经起不到多大作用了。
祁玉道：“我死太久了，估计那群臭修士都忘了我吧。”
其实有什么好奇怪的，无非就是十四洲出现了比他更穷凶极恶的人，又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可不知为何，他说这句话时竟有些失落，仿佛要争‘全天下最恶的人’这个名号才肯罢休。
钟非道语重心长道：“没关系的小花，你就算化成灰他们也不会忘了你。”
祁玉一时间竟不知这句话是安慰还是鼓励，旋即道：“你不是想看流洲的月亮吗？”
钟非道自然不怀疑祁玉有这个能耐，但是，他们两个！现在！是鬼啊！
况且流洲那么远，途经的仙宗世家数不胜数，若被发现有鬼乱入境地，他和小花只会被——
钟非道都不敢想了。
看他一脸担忧，祁玉道：“你怕被人逮着？”
钟非道点头：“人鬼殊途呀！小花！”
祁玉：“我们可以走出去。”
捏张人皮对祁玉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他坠入鬼道后，就无师自通了几门绝世已久的鬼道之术，捏人皮只能算是最基本的。
钟非道兴奋道：“好呀好呀，但是小花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们看完后就回来。”
祁玉觉得好笑。
这个毛头小鬼比他小，竟摆起一副为人师表的鬼样想说教他。
不过钟非道叨叨地说，他倒安安静静的听，末了还很恭敬说：“好的。”
大抵是听不出小花话里的敷衍，钟非道郑重其事地说出了最要紧的事情：“你还要答应我出去后不能乱跑，要乖乖的，不准再害人。”
祁玉苦笑。
可我，从未害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