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2)
穗禾话还没说,眼泪却已经滚滚落下,紧接着又连着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哭着道,“皇上,求您看看四公主的脸。”
昭阳无奈轻声叹气,这件事情,终究还是遮掩不住,她只能认命般地跪在穗禾身旁,道,“昭阳来时,不小心冲撞了皇长姐。所以……”
“公主哪里冲撞了长公主?退辇避让,几度行礼问安,倒是长公主,上来就掐您的脸。回去小侯爷又不知道该如何心疼了。”
穗禾一张脸哭的通红,她年纪不大,平日里昭阳也没有太过多斥责于她,于她而言,自己家的公主就像一个和自己一般苦命的姐姐一般,这些年相伴长大,太多时候,她都想问问自家公主,到底是如何忍下来的。
今时今日,话赶着话,她拼死也要为自己公主争这一回。总算不枉小侯爷曾千托万嘱的叮咛于她,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自己家公主。
那只明黄钧窑烧滚瓷的茶盏被不轻不重地丢在桌案上,昭阳听着自己的父皇第一次询问自己受过的委屈,嗓音里带着淡淡地薄怒,
“你的脸,是昭鸾掐的?”
昭阳知道,此刻再辩驳遮掩,反而显得自己矫情了,便轻轻地点头认下。
那皇上扭头看了一下裴彻,这昭鸾行事怎么如此嚣张,昭阳再怎么说也是裴氏的女眷,这也太不把裴彻放在眼里了。
裴彻不曾想,竟然是长公主伤了昭阳,一时之间进退两难,既不能再帮昭阳喊冤,却也不愿昭阳受此委屈。只垂首静坐,等待着皇上给昭阳也给自己一个交代,或者说是,等一个皇上对于裴氏一族的态度。
“这个孽障!传昭鸾前来见驾。”
皇上似乎是生了气,一声呵斥带着难以遮掩的愤怒和烦躁。
裴彻闻言起身,恭敬道,“启禀圣上,小人按理,还应当被禁足于府中,于巅之计,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还请皇上允许微臣,后室躲避。”
皇上点头应允,裴彻便行礼躲入锦屏之后,余下昭阳领着穗禾跪在殿前,看着她的父皇,兀自沉默地喝着茶。
大约一刻钟之后,昭鸾领着前后十二个丫鬟仪仗浩浩荡荡的进了崇德殿,眉眼之间依旧是多年身居高位的嚣张神色,进得殿来,看到昭阳跪拜在地,踩着昭阳的裙摆便走上前去。
昭鸾搂着自己父皇的脖子,语气娇嗔放肆,拖着长长的尾音,喊道,“父皇——”
那皇上对爱女一片疼爱之心,这么多年她最惯做出这幅撒娇求宠的模样,一时心软,便笑道,“昭鸾又胡闹了,快快站好。”
昭鸾不情不愿地站好,道,“父皇传儿臣来,可是有什么事?”
昭鸾这样一问,那皇上方才正色道,“你看看昭阳的脸,可是你弄得?”
昭鸾看也没看昭阳一眼,笑着道,“四皇妹不知进退,无礼冲撞于我,我不过是想着教她规矩而已。父皇不知道,四皇妹捏的我手腕都疼了。”
“你是说,昭阳也同你动手了”
“可不是,父皇不知,你看着四皇妹平日里娇柔病弱,其实力道可大着呢。并且,她自从嫁了这军威盖世的裴家以后,更是放肆的很,儿臣知道裴大人虽然如今被禁足,但父皇顾念旧臣,并未收回号令三军的虎符。这裴家有金节令符护身,三军皆受其统帅,儿臣实在是不敢和四皇妹多做争执呢。父皇,等到三司会审结果一出来,您可千万别心软,这通敌叛国的门楣,还是清理干净的好。”
昭鸾说完,轻轻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昭阳,她的父皇对她是何等的娇惯宠爱,纵然自己掐伤了昭阳,她也不相信自己的父皇会有所怪罪。
“昭阳,你皇姐所说,可是真的?”
昭阳跪地叩首,再抬起头来,轻声道,“皇姐所说,确实不假。身为母妃的女儿,昭阳无法忍受亡母受人辱骂。”
一抹隐痛,划过那皇上日渐浑浊的双眼,事到如今,她依然在承受着他人的轻贱诟病么。
“云妃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纵然已经薨逝,你又怎么能出言不逊!”
昭鸾似乎是不解自己父皇今日为何一反常态,还是皱着仔细描画过的双眉道,“儿臣也没有说错啊,我听母后说,当时是云妃失德,惹得父皇不快,章华殿差点被封。她身边连个丫鬟奴才都没有,可不是连个下人都不如,地位卑贱至此,难道儿臣说错了不成?”
“你母后,还跟你说什么了?”皇上出声询问,他当年抽掉章华殿所有奴仆丫鬟,以为她会跟自己开口求救,不曾想她竟然那般倔强,除了内务府每日送去的餐食她照收以外,竟然就和长在这宫内的一株野草没任何区别。
她竟然什么也不找他要。
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到现在,她仍然为此受人轻贱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