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2）

“那又怎么样呢？”林朝阳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却不以为意，“没有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以可能性的方式存在着，我们谁也没法预见到的事情，又为什么在态度上较真？”

“我没有较真，我只是……”

手机适时亮起，她点开，一行短小的话语呈现在眼前。

——“宋哲的人在找你。”

一眼略过，宁时歌滑动屏幕随手删掉了这条信息，接着道：“我只是有些羡慕你。”

羡慕他沐浴在阳光里，羡慕他长了一颗明晃晃的心。

当三人检票进内场时，音乐厅已经坐满了人。好巧不巧，林朝阳表姐留给他的两张票正好和她之间隔了一人，那人上了年纪两鬓星白，眼睛在两个俊男靓女身上转了转，主动提出要和宁时歌换位置。

老人家也热情得令宁时歌也不好拒绝，她扶着裙子移到旁边的位置，微微低头整理裙摆，恰好错过了林朝阳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

很快全场的灯光就暗下去，嘈杂声渐渐归于寂静。

数秒后，场灯砰地亮起，深蓝和银白的光线沿着整个大厅的墙壁蔓延，一种赛博朋克似的科技感迎面而来，光线一点一点延伸至舞台中央，第一位世界级钢琴家已然端坐在那里，两架钢琴背靠背，一款外形呈流线设计的机器人缓缓升起，在对面钢琴前稳稳停下。

面朝观众的那一面，巍来科技的logo清晰地印在身侧。

“巍来这次真的是下了血本，去年后半年除了常规生产，重心都在这个演奏AI的研发上了。”林朝阳不禁叹道。

巍来科技是人工智能研发公司中的后起之秀，短短数年就将领域拓宽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这次人机合奏音乐会更是大肆推广，任意打开某个社交软件都能在开屏广告中捕捉到他们的宣传。

“很厉害吗？”洛林霏瞪着圆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拿手碰了碰林朝阳，脆生生地问道。她从小就受到林朝阳的影响，羲和更是在她小小年纪就激发了她浓厚的兴趣。

林朝阳摸摸她的脑袋低声解释。

此前也不是没有过人工智能演奏乐器的先例，甚至已经做到闭上眼睛只听旋律时连人类都分不清到底是人在演奏还是机器在演奏的地步。而这次的钢琴演奏会，则又上了一个阶梯。

如果说只是机器演奏，只需要做到内部的自洽和自身的连贯，感情色彩可以靠按键的轻重缓急来呈现，音符的连贯和小节、乐段之间的气息可以靠算法弥合，而这些只需要最后将乐曲输出就够了。

合奏却不同，合奏是配合，钢琴家的配合能力毋庸置疑，而机器配合人的前提是需要有即时的输入。对方是人在演奏，不是设定好的算法，不会完全按照既定的节拍去演绎，这意味着机器需要实时根据对方的琴声判断、定位进而调整节奏。

“他的创始人不是你学长吗？当时还邀请你一起创业来着吗？”等林朝阳说完，台上还没开始，宁时歌无聊地搭腔，“早知道当时怂恿你去掺和一脚，没准儿现在也是有几个亿身家的人了。”

“你还记得？”林朝阳清冷的声音里有些受宠若惊。宁时歌从来都表现得不怎么关心他的学术科研道路，很多时候他只是随口提一句，没想到她居然连这点小事都记得。

“不是我记不记得的问题，是根本忘不掉。”宁时歌苦笑，“超忆症你知道吗？”

超忆症，超出常人的记忆能力，拥有自动记忆系统的大脑潜意识下进行无选择记忆，似乎没有遗忘的能力，每个细节都能历历在目。

林朝阳是听了那天在宁时歌家出现的男人的透露才了解到她这样特殊的体质，却没想到听她亲口说出来是这般失落和无奈。

人人都渴望的过目不忘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明明拥有这样的记忆却不记得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天对她来说又该多么难受呢？

“啪”地一声，音乐厅顶灯大亮，舞台上的演奏者双手抬起，轻轻落在琴键上，贝多芬C大调奏鸣曲第二乐章第一小节流畅地淌出。

宁时歌内心大震，不为乐曲，不为琴声，而为身边的这个男人。

他轻轻将手覆在她的手心上，五指如同叹息般合拢，在琴声中与她缓缓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