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2）

“你是知道的戴月娥一家与我母亲是表亲，可这家老太太爱钻营，时常顶着典学夫人表姐的名头与人打交道，甚至，戴仲卿做官前，那表姨母还用我母亲名头去跟人借钱！最后还不起，我们家还被要账的寻上门来！”

刘兰芝面色有些不太好，闻言迟疑道：“但是那戴公子倒是上进。”

“不但上进，还十分孝顺！寡母将他养大，下头还有个妹妹，这人做官后便将这两个女人当祖宗一样对待，母亲说好便是好，妹妹要什么买什么……”

“是个孝顺人呢。”

罗馥听到这话都已无奈，她实在想不通平日里精明聪慧的刘兰芝怎么这个时候反而糊涂，她捶了一下腿，咬着后槽牙，拼了做个坏人，也得将这两人搅和散了！

于是深吸一口又说：“愚孝也是祸啊！戴仲卿这个人耳根子太软，若是以后娶了妻，那妻子必然得被姑婆欺负，到时候……”

“姑娘怎么在这儿躲清静？”

如月先是对着罗馥行了一礼，随后脆声道：“夫人让您去前厅招待客人，奴婢知道罗馥姑娘爱清静，已经嘱咐人端茶水果子过来了。”

刘兰芝有些不耐烦的点点头，随后拉着罗馥的手嘱咐道：“你且在这儿歇一会儿，这里是我平日仔细打理的，寻常只陪着祖母过来，是府上景致最好的一处，有家奴守着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嗯。”

“一会儿姑娘们会去游湖，弹琴赋诗，唱曲儿舞剑，路过这儿我让人接你上来。”

“好，刘姐姐快去忙吧，你家这院子我熟悉的很，自己逛一下就是了。”

刘兰芝抚了抚她的头顶便带着如月走了，罗馥正准备了一堆坏话要将那戴仲卿仔细诋毁一番，可刚开了头就被打断，心中不禁有些挫败。

眼下，刘兰芝似乎已经被猪油蒙了心，竟有种认定了戴仲卿的决心。

这很不妙啊，他们两家人性子不同，家教不同，家底也悬殊。况且戴仲卿家里还有意求娶秦罗英，他本人也有心思……

欸？

不对！

若戴仲卿早就对秦罗英有情，上一世又怎么会凭着一场花宴就一见钟情，非卿不娶了呢？

据她所知，戴仲卿那人不是个攀龙附凤的人，品性还算正派……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翠玉见她发愣，便犹豫道:“姑娘，你不是说戴公子那人不错么？怎么这会儿又将人说的那般不堪？”

罗馥叹了口气，说道:“她之蜜糖，她之□□。各自归宿便都能安好，可遇到一起就是个死局！棒打鸳鸯纵然残忍，也好歹能留条命啊……”

她心里沧桑，说出话来好似个被岁月蹉跎的老人，正兀自感慨，就听着身后“哎呦”一声，似乎是有人踩到碎石崴了一下。

“是谁！”

她听到动静就猛地起身，快步朝声源处走去，绕过奇石树木堆砌的那座假山便看到正在石桌前整理药材的曹璋。

而方才出声的正是一旁假装看天的赤霄，他身上有灰，旁侧的假山脚下还落了一堆碎石，可见刚刚就是在偷听。

罗馥皱眉盯着他，可曹璋在场，坦荡的云淡风轻，就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她一时间竟有些不好开口指责。

上次是在乱论朝政，这回又是在背后说人坏话，罗馥觉得她在曹璋心目中定然就是个长舌妇，还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色。

她低头垂手立在那里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曹璋将药材都仔细分毫好放到一旁，净手后朝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指指对面的石凳，“坐下说吧。”

说？

说什么……继续骂人么？

罗馥忽然有些沮丧，觉得在曹璋面前人品尽失，但还是顺从的走过去坐下。她揪着手帕，看了眼木盘中十几种药材，强行扭了话题，说道：“刘家老太君的病症将军可有法子？”

赤霄端来一个精巧的火炉和砂锅，曹璋用一双细长的木筷子，夹了木炭在炉中点燃，又在碳上洒了些酒。随后砂锅中加了山泉水，又倒了些白色粉末，神奇的是，随着水温升高，那里头的水逐渐从白变成赤红再变成深棕色，水沸加入药材，那些药都被排了序，整整齐齐放在一侧。

工序很复杂，曹璋一直十分认真的摆弄，直到所有药材都煮下去，他才合上盖子，说道：“人年迈后便犹如秋叶将落，老太君沉疴已久损耗大半元气，故而卧床不起。所以，气化则精生，味和则形长。这些药只是调理元气，平日还是得出来见风日晒，心情舒朗……”

罗馥看着他的侧脸，那刀削金刻的五官因说话时低沉稳重娓娓道来而显得分外柔和，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淡淡的唇色甚至说话时露出的牙齿，每一处都挑不出一丝的瑕疵。

她看得失神，所以曹璋说了一大堆话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不留神竟盯着他的侧脸吞了口水。

“秦姑娘？”

“嗯？哦，对，特别好，将军说的有理。”

罗馥回神发现曹璋这正看她，吓得险些摔到桌子底下，连忙捧起凉茶就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