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而怂恿她出来的哥哥也被父亲打的屁股开花,委委屈屈的在院子里抄了不知道少遍《国志》《通典》,憋坏的小子放出去后竟结实了几个不知名的江湖莽夫,为他日后送命埋下隐患。
种种惨事历历在目,她觉得心都在抽疼,既然老天可怜她心有不甘,让她重活一世就必须扭转这一局面。
“小妹,小罗馥……咳咳,你快把哥……勒死了。”
罗馥趴在哥哥背上,听到他咳嗽猛地回神,连忙松开他的脖子,轻轻揉捏着给他顺气。
罗文璞差点被勒断气,咳嗽了几声后慢慢把小妹放到马车里,厚厚的虎皮垫上围了被褥还不算太冷。
他面色严肃的坐在正对面,仔仔细细将小妹瞧了一遍,总算放下心来。
天知道他刚刚又多怕,多恨自己。这个妹妹是全家的眼珠子,又漂亮又聪明,从小到大只要她瞪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自己,皱皱小鼻子,噘嘴叫声哥哥,他就是掏心掏肺也甘愿。
小包子似的妹妹长成一朵花,他生怕别人看见抢了去,在他心里谁家的女儿都不如自己妹妹好。
小妹长的真快,个头到了他鼻子下头,跟父亲很像,一样的大眼睛双眼皮,只是她的眼睛更亮更黑,她鼻子却随了母亲,肉肉的鼻头小巧可爱,她嘴唇薄,会说话家里没人是对手。他最喜欢那对梨涡,一笑起来就挂在嘴边,也不知道灌了多少蜜,把人哄得头晕转向。
可他差点将自己的宝贝妹妹害死了……
罗馥乖乖的由着哥哥打量,见哥哥盯了自己半天忽然耷拉了脑袋就知道他也吓坏了,挪了挪身子很轻的唤了声:“哥哥。”
这一声惊动了罗文璞,他一拍大腿气的大骂:“哪家挨千刀的在炸山!要不然咱们也不会惊了马。”说完又捧住秦罗馥的伤腿煞有介事的吹了吹,“妹妹,你是不是很疼,乖,哥哥这就带你去看大夫,庄子上有农户给的甜枣儿,吃药就不苦了,还有鲜鸡蛋可以和糖水煮着吃,又甜又滑……”
罗馥沉默的听着他絮叨,嘴上的笑就一直挂着,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眼中灿若星辰的年轻人,活生生的在她面前,此时她觉得任何的疼都不算什么。
他们能再活着,真好啊!
心口涌上一股冲动,让她很想大声呼喊,却不得不压着,于是撩开帘子用力吸了口外头的风霜寒气,顿时通体清爽。
这是庐江百年难遇的一场大雪,整个世界像是被玉砌出来的,晶莹剔透。
她将手伸出外头,沾了一手水汽,哥哥无奈只好用衣服替她擦。外头大雪纷飞,她恋恋不舍的落帘,却在扫到林中不远处的车驾时忽然顿住。
白马白车,差一点就融进这漫天雪色里。宝马良驹,通体洁白蹄处两簇黑毛,就好像刻意穿了靴子似的。
罗馥一直看着它缓行消失在林子另一头,被刺的眼睛有些疼便缩回来闭眼缓和,她摩挲着曹璋留下的那个药瓶,心中若有所思。
车内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听到一丝压抑的鼻音,便低声劝慰说:“哥,你别哭,我很好。”
当时她们一群人骑马兴冲冲的追着一只野兔,山石崩裂,她骑的马驹太过胆小,便四处乱跑,急慌之下将她甩下马背,那里是一处很立的斜坡,她顺势滚下去就没了知觉。
上一世她醒来时就在家中,可这回却在猎人的木屋,被曹璋搭救,看来有些事正在随着她的复生而改变。
罗文璞摇了摇头,不敢看她浑身伤痕,哑声道:“有人冒雪送信,让我们过来接人,似乎是附近猎户,幸好那人没起什么歹心,否则我就将你害了。”
“还有,你的眼……你放心,哥经商赚钱养你一辈子。”
罗馥靠着车壁,思索起曹璋走时的警告,便没有多说,而是笑着点点头,“那敢情好,就怕日后我将你吃的一贫如洗,嫂子不同意。”
说罢,对面的哥哥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迟疑的说:“妹妹,你今儿个怎么……这么不同?”
“哪里不同?”
“你怎么不哭啊,要是以前你不得嚎啕几个时辰,今日……你竟有几分祖母身上冷静沉稳,难道你方才遇上什么山神,顿悟了?”
罗馥“噗哧”一下笑开,想到慈祥和爱的老祖母心头又是一暖,接过水袋喝了一口,朝身后的被子里窝了窝,说道:“祖母最是疼爱咱们这些小辈,不管闯多大的祸,她定然只是训两句。”
见他小得意的挑了挑眉,又说:“母亲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也舍不得真打你,可父亲手上的鞭子可是厉害的紧,你一贯顽劣,这次又害得我受伤,我看呀……这顿打你是逃不了的。”
罗文璞肉皮子狠狠地痒了几下,一想到家里那个铁面阎王更肝儿颤,哀嚎一声就扑在被褥之内。
罗馥看着他那稚气未退的样子,不禁想起了曹璋,那也是个不到二十的男子,可人家如今军功赫赫,沉稳周详,喜怒不形于色,完全是个大人模样。
哥哥和他比起来,就好似个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