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遇(2/2)
再三权衡后,梁九独自前往相国寺,由小沙弥引着去了西偏院,进去正见雷金玉伏在设于院落正中的桌案上奋笔疾书,不禁怔在当地。
听得脚步声,雷金玉抬眼望去,亦是怔住了,片时才起身道:“我这居处极是简陋,也没什么可招待的,梁大人有什么话,便在这里说吧。”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淡漠,甚至透出逐客的意味。
梁九缓步走进来,清了清嗓子,艰涩的开口道:“金玉,前些日子林管事发现库房失修漏雨,才明白年前那事只是个误会。”
瞄着他无动于衷,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其实是看守库房的人失职,验收后保存不当,那些原料才受潮变质了。”
话音将落,刘四冷笑着从房内走出来:“林管事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这么多年来,什么情况没见过,竟会连这些都不懂。”
摆手制止刘四再发嘲讽,雷金玉轻笑道:“梁大人特意来告知真相,我们总算是得证清白,实在感激不尽,只是粗茶淡饭无从招待,便不留梁大人久坐了。”
话已至此,梁九不好多加停留,早就打好的腹稿也难以出口,面上不禁现出尴尬之色,向二人点了点头,便自去了。
目送梁九远去,刘四气愤至极,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犹不解气,恨声道:“官字两张口,随他怎么说都是对的,既把我们扫地出门了,想要再叫我们回去,门儿都没有。”
雷金玉倒是淡定,仍旧坐回原处,心无旁骛的落笔写字:“何必为了他发这么大脾气,想要我们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必得名正言顺才行,我们且等等吧,他还会再来的。”
转头见刘四兀自难以平复,温声道:“人生多浮沉,遇到困境时,只要我们自己沉得住气,静得下心来,便也不怕什么了。”
听罢,刘四稍加思索,心觉甚有道理,见他写的投入,便一屁股坐在他旁侧,翻看着他整理的图样册子,慢慢将怒气散去了。
毫无意外的,梁九奉上赶绘出来的图样后,康熙翻看了多时,眉头越皱越紧:“欠缺些细致,整体风格跟年前定的初稿有差异。”将图册合起来扔在一旁后,冷声质问道:“雷金玉呢,他受了封赏以后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后背登时泛起一层冷汗,梁九忙不迭的跪地请罪,沉声道:“回皇上,雷金玉已卸职离开样式房,是以微臣虽日以继夜的赶工,仍是独力难支。”
听得他说话带着瓮声瓮气的病状,也知他已经尽力补救了,康熙不好再加责备,只厉声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样式房怎么没上报,好歹是朕亲封的七品官,不声不响就跑了算怎么回事!”
“微臣失察,年前验收的原料,因库房看守失职,部分受潮变质,林管事究其原因不得,以为是金玉验收时贪财徇私,找他对质时,他只说验收时是好的,其他的也说不出所以然,微臣无法,为了震慑众人,只得遣他走了。”梁九缓声回禀着早就斟酌好的说辞,待说完时鼻尖已沁出汗珠。
听罢,康熙便猜出其中隐藏的情由,念着梁九素日并无过错,不意深究责任,只沉声道:“派人去找他,把朕刚才的话传给他,让他速回样式房,朕既往不咎。”
顿了片时,又道:“那个林管事,已是经年的老管事了,现今仗着资历老成,竟连这种捕风捉影的事都做得出来,到底是年纪过大有失气度了,若是不得用,赶紧换个年轻仔细的,省的以后误了正事。”
听到这里,梁九心惊肉跳,把头深深埋在双手之间,毫不掩饰言语中的惊慌:“微臣知错,必会尽力补救,多谢皇上开恩宽宥。”说着,又诚惶诚恐的磕了一个头。
一反常态的任梁九跪趴着,康熙拿起图样递给李德全,示意他送还给梁九,沉思片刻后,沉声道:“你与雷金玉身担样式房的正负职,理当同气连枝共进退,若是差事做得好,便是一荣俱荣,若是不得力,那就一损俱损。”
又重重磕了一个头,梁九尽力做出受教的姿态:“多谢皇上提点,微臣以往愚钝,险些误了正事,经此一堑,已尽然明白了。”
康熙抬了抬手:“起来说话吧。”李德全适时走过去把图样送在立起身的梁九手里,康熙又道:“派人去把雷金玉找回来,趁着这个空当,你先把前面殿堂的图样绘制完善。”言罢,摆手道,“你且退吧。”
梁九忙拱手行礼,缓步退出大殿,待到得殿外,才觉鬓边有汗流下,长吁了一口气后,出宫径直去样式房寻得林管事,将圣意稍加解读,二人再不情愿,也得去相国寺恭请雷金玉回来,以当下的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