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初恋一（2/2）

夏宁一震，回过神来。竟没有因 为对方冷淡的态度有一丝恼怒。他满脑子想着，这个人挺好看。

那时的夏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渐渐不再逃课，总不由自主地偷看对方的行径意味着什么。他满是新鲜，像是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中终于发现了一个出口，吹散了雾霾，洒下了阳光，让他第一次发现世界的可爱之处。他没来得及认真思考，就如初生的牛犊毫不畏惧凭着本心勇猛地冲了上去。

夏宁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正打着点滴，冰凉的液体融合在血液里随着他暗青色血管流向全身。他略微活动了一下那只已经麻木的手。微弱的阳光穿过云层投向大地，连一丝风浪也没有掀起，从窗外透过的风依然刺骨。手上的表已经指向12点。他这一觉竟然睡到第二天中午。

“小伙子，你醒了？”隔壁床的大爷笑呵呵地说，“你一进来就不省人事的，是多久没有睡过了？”

“嗯……可能是因为最近太累……”夏宁敷衍着。自从当年的事发生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好好睡过觉。如果不服用安眠药，他可以睁着眼睛看到天明。刚开始的时候，他每夜每夜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黑夜和白天变得没有分别，日子变得尤其漫长。更多时候，他抱着腿坐在窗前开始回忆过去。情绪在黑夜里会被格外地放大。往常被忽视的东西会嚣张地从各种缝隙中、角落里钻出来，然后疯长，密密麻麻的刺陷进他的肌肤里，扎进他的骨骼中。他疼痛难当有血流不止。而他只能像一只孤独小兽躲在角落里不停地舔舐伤口，反反复复，日日夜夜。

“大爷，你知道是谁送我来的吗？”

“一个挺高挺帅的男人。他一直守你守到晚上，后来接了好几通电话才走。”

高高帅帅的男人夏宁认识不少，可是现在他所能想起来的只有那一个。很快，他就打消了自己荒谬的念头。怎么可能，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想。还记得当年他被人打伤，躺在医院里，每天日盼夜盼希望那人来看望他，最后也是在朋友的威逼下才到医院匆匆一瞥。如今他又怎么能奢望对方主动送他到医院还守到半夜。明明，明明那人已经与大小姐一起离开了。也不知道他晕倒的时候有没有摔坏头，不然怎么总是做这样的白日梦呢。

手上的点滴打完了，大爷热心地帮他按了护士铃。看见护士进来，他努力扬起颈脖道，“护士，护士，我是怎么了？”

“你吗？”护士看了看他的床号，“营养不良、胃溃疡、神经衰弱和感冒。”

话音一落，病房突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隔壁床的大爷默了半天，才道，“小伙子身体要好好保重啊。”

夏宁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贴了棉球的手腕轻轻转了转，坐起来的身子却不自在地往靠墙这边移动了下。这一移动他终于看见了床边小柜上放着的保温桶，旁边的纸袋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字依然是隽秀飘逸，仔细地说明了每一种药的用法，还列举了各种注意事项。夏宁拿着纸袋的手和他的心一样开始颤抖，有些分不清他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那些字迹，像是在抚摸一件多年的珍藏。他可以想象出那个人是怎样坐在床边看过每一份药的说明，然后把这些和医嘱一样一样地记录下来。你看，他爱的人是这样的好。即使他们已无关联，即使他带给那个人的都是不好的回忆，可对方依然温柔。没有人知道，隋禹冷冰冰的面具下有一颗多么柔软的心。就像当年，他每次喝醉了，隋禹无论怎样厌恶地看着他，还是会把他背回家。除了母亲和哥哥，这是唯一关心过他的人。所以，这些年……这些年他又怎么能放得掉。

保温桶里的蔬菜粥熬得正好。白色的米粒与碧色的汤汁融合在一起，间或一些蔬菜末，随着袅袅的热气，香味就这么扑面而来。勾引起他的味觉，唤醒了沉寂的胃部。他才想起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饭了。他抱着保温桶的手紧了紧，双眼突然模糊。隋禹是他的一饭一蔬，是他从未改变过的梦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