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2）

大家过节的心情也或多或少受了影响。打扫闵剑阁时，秦亘之难得没有跑路，而是领着自己的两个徒弟一起扫洒。年转宴上，李掌门端着他自己的那一碗饭不知所踪，寄安猜老掌门是去地牢了。

高柏青自从到了闵青派后，体会到了被人真心相待的滋味，原先有些暴戾的性子也改了，接人待物都极其温柔。奚桃李刚来时，时常能从柏青师兄那得些草编的小动物。所以得知柏青师兄又昏迷不醒，桃李过了年转节都有些闷闷不乐，失了往日的神采。

秦亘之之前收齐寄安为徒时，也不过和众人口头讲明了而已。此次的二徒儿既然已满十五，秦亘之也只打算叫他来略微告诫几句，便开始授课。没想到桃李刚进闵剑阁，就面向自己跪下了。

桃李开口道：“师父，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

“师父，为什么柏青师兄那么好的人非要受那份罪？苍天真的公道吗？如若苍天不公，我们为什么还要修仙？”桃李吐字又快又急，说到最后眼眶都红了起来，却没有一滴眼泪。

秦亘之坐在椅子上，看了看站在自己左侧欲言又止的齐寄安，道：“寄安，我看你也有未解之惑，不如今日一并问了吧。”

齐寄安也依照桃李的样子跪下，垂首道：“徒儿困惑已久，徒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修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闵剑阁。”

寄安其实没什么远大的抱负，从前在村里自己所求也不过学学医术、认认草药、一家人过过简单的日子，最贪心的念头也不过是在螺城有家属于自己的医馆。可他的人生忽然被命运之河冲得起起伏伏，他努力去适应了，可他还是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桃李虽然情绪激动、不能自已，但听到寄安师兄的话还是惊讶地望了他一眼。与齐寄安不同，奚桃李早在上山前就与秦亘之、其溯有过一面之缘。他也是因为秦亘之和其溯说他有修仙的天赋才执着于修仙、执着于闵剑阁。桃李本以为寄安师兄也是这样，现今看来，寄安师兄的上山经历可能不同于自己的猜想。

秦亘之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寄安，你觉得，天道是否不公？”

齐寄安依然垂着头，答道：“徒儿不知道天道是否公道，徒儿只知道天道无情。天道无情而人有情，所以人会觉得天道不公。”

“那你继续说说，人既然觉得天道不公，为何世人还要修仙？”

“以徒儿浅见，人生老病死自有天数，修仙虽谓之成仙，实则是逆天而行。修仙一事，期初可能是有情人为逆无情天，愿天下有情而修行。”

秦亘之轻抚自己的胡须，他这徒儿颇有慧根，可为什么就想不通他自己呢？

“你既然说为了天下有情而修行，那你为何说不知自己为什么要修仙？”

寄安垂着的头又低了些，快要贴到地上：“徒儿虽然明白，可徒儿的心太小，装不下天下。”

秦亘之无奈，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口气哽住，憋得慌。

“桃李，你师兄这番话对你可有启发？”

奚桃李听完这段对话，心中若有所思，心情也平复了些：“桃李心有所感，虽一时不能用言语说明，但还是多谢师父和师兄赐教。”

“那为师问你，你是为何要修仙，为何要留在我这闵剑阁？”

桃李并未思索，脱口而出：“因为师父和溯姐姐夸我资质颇佳，是可堪大任之材。”

秦亘之被这耿直的小徒弟逗乐了，心下叹道：要是另一个徒儿也有这么好哄就好了。

不过表面上秦亘之还是要稳住自己的风度，不能笑，故作正色继续问道：“那桃李觉得闵剑阁是什么？”

“是什么？我刚来时，管广师兄说闵剑阁是免费劳工。”

听到这个回答，秦亘之在心里默默给管广记上了一笔。

桃李这次倒是思考了一下，继续说：“我觉得吧，闵剑阁像盾又像刀？”

奚桃李这孩子看着又傻又直，直觉倒是不错，秦亘之觉得自己能说的话也都说了，最后对寄安说：

“寄安，你若实在想不明白，就先别想了。带着你的剑下山去吧，山下说不定有你要找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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