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黄金蛊（18）（2/2）

僧灵罗摇摇头，无心去掺和这城中的流言。他走到一个摊子旁边，见卖的虽是些小波浪鼓、小鞋子、小袜子之类的幼儿之物，却绣得异常精美，令人眼花缭乱，便忍不住拿了一个小鞋子在手里把玩，心想，这么小的鞋子，好看却无用，大概只能给那狐狸穿着当玩具了。

却听那摊主突然指着一个妇人破口大骂：

“你那儿子早死绝了，天天过来我摊子上白摸这些小鞋子，又不买，买了你给谁穿去？当老娘是开佛堂的吗？”

那刚要拿起一对儿绣花小鞋的妇人，猛地缩回手，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愣着出神，半晌不答一言。旁人纷纷转头看着她俩，那摊主却直着脖子朝远方看了看，对旁人呵斥道：

“看什么看？闲的啊？”

那摊主见围观的旁人都扭开头去，又绕到摊子这一侧来，叹了口气，握着那妇人的手道：

“张家姐姐勿怪，刚才我见有偷儿正偷你的荷包，故意破口大骂，招引旁人来看你，那偷儿便不能得手。我是个做生意的寡妇，不好直接得罪了这些偷儿，不然回头他们定要报复。姐姐日日来看这些鞋子，必然是思念爱子，今儿妹妹得罪了，送姐姐两对绣鞋，姐姐回去看着，也解些寂寞。”

只听那妇人啜泣道：

“不用不用，我看看就好，看看就好……贵儿走的时候才六岁，脚上穿着一双和这一模一样的小鞋子……唉，可惜那算命的公子说了，贵儿生的是四柱纯阴之命，天注定是要活不久长的……可怜我的贵儿……”

僧灵罗在一旁听了，心想，这却不通，我虽不精通术数命理，却知从来四柱纯阴之相，只有克人，没有克己的，这算命的公子，真是满口胡言。那妇人慢慢止了啜泣，正要转身往回走，却“咦”了一声。

那摊主忙问发生何事，那妇人揉了揉眼睛，又往人群中看了一眼，摇头道：

“我定是看错了——刚才我还以为，看到了之前替贵儿算命的那位公子呢。”

僧灵罗放下手中的绣鞋，往前走了段路，正四处看有没有茶叶摊，好买些玫瑰普洱回去，却眼角里见得青影一闪，瞥见青灵子的身影消失在一个巷口，立刻不假思索，追了上去。

青灵子并未背着剑匣，身上穿着一袭整整齐齐的青色长衫，一头长发仔仔细细盘在头上，插了一根干干净净的木簪，手中提着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盒，走得不紧不慢，仿佛是要去看望熟人一般。僧灵罗怕他发现自己行迹，便只远远在后缀着，随他一路穿街走巷，出了城门，来到城南的一座山脚之下。

这清平城一面临水，三面环山，周围丘陵颇多。僧灵罗见这城南人迹罕至，山上虽然草木葱茏，却并无特别的秀丽景色，便觉得有些诧异。只见青灵子走到路边一所破殿里，那殿上连匾额都没有一块，倒是厚厚地积了许多灰，结了一张蛛网，僧灵罗便觉得更加奇怪，心想，青灵子究竟要见谁，为何会到这年久失修的破殿中来？

他待青灵子进去了半晌，却听不见里面人说话，也不见任何人进去，更不见青灵子出来，便捏了个消音诀，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去看。

却见那破殿之中，只有一个台子，一个倒在一旁的案板，几张破了许多洞眼的帐缦，只无一人在内。僧灵罗心中更加起疑，试探性地走了进去，在殿中转了一圈，却听得殿后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

僧灵罗走到大殿的后门，在门后驻足倾听。只听见青灵子的声音传来，温柔得像是怕惊醒了沉睡之人：

“无邪，我又来看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