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我不是贺知书（2/2）

蒋文旭盯着那盆花好几秒，等贺知书抽完了，叹了口气，“你这花别拿回去，留我这吧。你拿回去他保准生气。”

贺知书嗯了一声，蒋文旭怎么可能会在意家里多出来了一盆花少了一根草呢？

这花要是真放这，就凭眼前的蒋文旭，怕是没多久就死了。

“不放你这，我拿回去养着，能养活就养，死了就死了，死在谁手里也不能不死在我手里啊……”奶猫被抱了起来，喵呜了一声，贺知书点点它的下巴呼噜几下，“花不留给你，这猫送你。”

“别！我养不了！”蒋文旭一口回绝，“真不养！况且你哪来的猫？”

贺知书点点头，解释道，“家里的母猫一个星期前下的，上次你临走前就想给你的，没来得及，今早去医院想起来了，就带过来。”

贺知书抬了下下巴示意他，“伸手，试试。”

蒋文旭摇摇头，别过脸去。

一团小猫仔被端到他面前，睁着大眼睛瞧他。蒋文旭全身发毛，只觉得瘆得慌。

几秒后，蒋文旭颤巍巍的伸出手，伸得笔直笔直，一闭眼，“来吧。”

一团小东西就被放他手里了，不重，毛挺扎人，半个头埋在小爪子上，发现换了个地方后抬起小脑袋来，和蒋文旭来了个对视。

贺知书笑了，笑了好几声，也知道蒋文旭脸皮薄不能太放肆，再笑了几秒就咳了一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然后拿了放在一边的包来打开，从里头拿出了猫粮猫砂，还有一些折叠好的猫架。

“这猫就送你，留在你这儿，你一个人待着肯定也觉得寂寞，就让这小东西陪着你，”贺知书靠过来把猫拿走，拍拍他的肩，“小东西跟水做的一样，随便捏都不会坏，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要是不想玩就放兜里，特别暖。”

蒋文旭听完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蒋文旭过了几秒，有些赌气地说，“我一个人，不寂寞。”

“我不寂寞，我只是……有点想他。”蒋文旭直视贺知书的眼睛，嘴唇颤抖地说，“我，我发现我好想他……”

“……”贺知书看着他没说话。他好像能明白蒋文旭怎么想的。因为，他也曾经有过一段日子很想很想蒋文旭。

蒋文旭低下头，摸着戒指的纹路，他伸手抹了一下眼睛把泪水擦去，“我……我怕我不见了他怎么办，我怕他着急，找不到我他怎么办啊，他以前就知道读书上进看诗集，对生活一窍不通，我一个只会打球的小流氓喜欢上他了，拿了本诗集说几句话跟他表白他就答应，他这么笨，本该我就要好好宠他，我现在不见了，他看不见我多慌张啊……”

“要是我一直不回去，他又遇见谁，那个人也跟他说喜欢他他不会不会就跟别人走了……”

“我真的好想他……”蒋文旭擦着眼角的泪，“我不寂寞，我就是很想他，想他身上的味道，想他的笑，想他给我做饭……”

蒋文旭抬起头，看着30岁的贺知书，他颤抖着声音，“你能明白吗，我想贺知书……”

贺知书嗯了一声，表情很僵，眼角有些泛红，他也眨了几次眼睛才没让泪水出来，“嗯，我明白，我……我现在也很想他。”

这个‘他’，是31岁的蒋文旭呢，还是20岁的贺知书呢，这个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贺知书拍拍他的肩，“我也是贺知书，你可以把我……”

“你不是。”蒋文旭打断他。

贺知书惊愕，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他舔了下嘴唇，却忘了刚刚抽了烟，嘴唇上都是苦的，静默几秒后，贺知书挣扎着说，“我是贺知书。”

“你是，但你不是我的。”蒋文旭条理清晰，眼前这个确实是贺知书，但不是他的贺知书，这个人也有蒋文旭，但并不是自己。

“啊，对，我不是，”贺知书咬着牙说，“我不是贺知书。”

贺知书应该是朝气蓬勃，身上沾满茉莉花香，口袋里都装着花苞儿，逢人就笑，心地善良的人。

和他这个面容憔悴、脸色苍白、身体瘦弱，整天病恹恹的老烟鬼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或者说，他早就不是贺知书了。很多年前他就不再是贺知书了，只是还拿着‘贺知书’的名字存活着，还准备对这副躯体一再任性虚度的另一个人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