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2/2）

问她的意思？那当然是逛个痛快啊！

一个年轻人和两个孩童，玩心正大，从东街逛到西街，从酒楼的精美菜肴吃到街边的山楂糖葫芦，华灯初上时，今日的游玩才在冷绿没完没了的赞叹中落下帷幕。

“真好吃，糖葫芦真好吃！我以后行走江湖可别被一根糖葫芦收买了。”

冷绿爬进马车，躺倒在垫子上，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糖渣，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自己擦干净。

她又回味了一番那酸甜的滋味，这才看了看衔幽。衔幽刚摘下斗笠，好在是冬日，就算戴着斗笠也不奇怪，街上还有许多戴斗笠蒙面纱的人。只是今日太放肆了，就算有母上的指示，自己也不可再这般逗留于市井了。

街边的烛光透过窗户纸扫在他的睫毛上，说不出的好看。

纤长微翘的睫毛像鸟嘴，躲在昏暗的光线里就是一幅幽静的画。

冷绿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衔幽的字。她挺身坐起来，激动地说：“我真是聪明！你的字是不是这么写的——”她连说带比划，“衔就是鸟儿衔树枝的衔，幽是很静很静的那个幽！原来是这两个字啊，真好听。”原来不是“咸油”啊。

不然她以为是什么。衔幽沉默地听她自我赞誉了一番，还是没打击她地附和两句：“是了是了，你聪明绝顶。”

“只是这字念起来太冷了，就好比我的名，祖母也说念起来冷，可我还有小团子这个小字，念起来亲昵。说起来，咱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可以取个好玩儿点的称呼，对吧？”

衔幽不知道冷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觉得她的目光过分亮了。

冷绿话锋一转：“嘿嘿，你是不是自幼身体就不好啊？”

衔幽脑中闪过自己大冬天跟着先生扎马步，大夏天爬到山巅找先生练剑的情形，却还是点了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瞎话：“正是，我自幼身子弱。”冷绿大概又要大人般地说教了，但衔幽竟然期待冷绿的这种关心。

冷绿眼中的光芒更甚刚才，她脑子里全是大侠传记里大侠收容瘦弱小弟的情景，她一拍案几，慷慨激昂地说道：“那你当我小弟吧，我给你取个称号，叫小石头如何？你就是小石头，我就是顶上罩着你的竹子。”

原来冷绿打的是这个主意。静默了片刻，衔幽同意了。

但冷绿第十次叫“小石头”的时候衔幽后悔了。

他承认，接下“小石头”这个有失体面的称呼并非真情实意。他只是想先答应着，看她还会玩什么花样。然而花样没看出来，就被冷绿唤得耳朵生茧。

“小石头，别总是埋头苦读啊，劳逸结合才好呢。”

“小石头，今日的酱饼好吃吗，我是第一次吃，你也是第一次吃吧？”

“小石头”“小石头”，偏偏冷绿就像开了什么邪窍一样，每句话都要唤一声“小石头”。

“小石头……”

唉，又来了。衔幽耷拉着眼皮转过脸，正撞上冷绿惊人的清亮目光。

“小石头，咱们是朋友了吧？”

冷绿嗓音里像夹着砂石子，衔幽听着心里钝钝地难受，前所未有的难受。

“小石头，我想咱们是朋友了。既然如此，你下次可否真把我当朋友一样地邀我同游？唉，我都明白，王后十句有五六句离不开我像觉晓姨姨和大公主，她是‘睹我思人’呢。可是小石头，我不过是一个才相识的孩童，我能有什么慰藉用处？我今日真为你感到憋屈，她是个那么冷的娘亲。但真正让她欣慰的人，一定是你，而不是我。

“此外，你于我是独一无二的小石头，我也想于你是真心真意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