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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也从来没有听谁提起过。一个在所有对话里都被刻意绕开的窟窿，父亲连提起都拒绝。经年累月的好奇和渴求总不得结果，念头也就渐渐淡了。但是，就在刚刚面对钟熊那几秒，任宥心底短暂燃烧过希望，或是渴望，只是那情感是如此迅速地成了灰。

钟熊看不见，是不是说明她还在人世？还在人世，或许有希望能找到并见上一面。可是一个活人，一点线索都没有，又该怎么去找呢？

他想起宋三，十多年了，一直在找失散的亲弟弟。只是不管用的什么方法，传回来的消息总是让人失望。

想来可笑，见死人的魂魄竟然比活人还容易一点。

飞行世间有点长，任宥大病初愈，体力还有点弱。经过出院那一阵兴奋，很快就困了，飞机上慢慢睡着，醒来竟已经在车上，不知道怎么下的飞机。

宋宵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看他：“就快到了。”

任宥坐起来，把身上盖着的衣服还给宋宵：“想来根烟。”

宋宵把头转回去：“不可能。”

回了宋家，其实也没比住院时自由多少，毕竟伤还没好。宋宵忙他那些堆积如山的事去了，此后出现次数寥寥。倒是宋三天天出现，是来强迫任宥呆在床上别乱跑的。

他还是老样子，说不出好话：“都成年人了懂点事，已经瞎了一只眼，还想留下其他残疾嘛。”

讲起小豹子，不知道是第几次分手了。宋三斜着眼看躺在床上的任宥：“憋好久了，你能不能让我发泄一下？”

任宥掀开被子：“来，你看看我这样子，不如去上个骷髅。”

被子底下的任宥只穿了条内裤，平躺的姿势下肋骨高耸，腹部下陷，两条腿细细的，肤色苍白。宋三赶紧替他把被子合回去：“你在医院当着少爷的面也这样？掀被子勾`引？”

“脑子里脱他衣服几百遍了。”

脱衣服还只是能说出来的，两人独处，他还有更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就这样，被摁在床上又过了一个月，宋三也不知怎么，这一个月都很闲，天天来骚扰任宥。他来时总带了大堆的食物，任宥被逼着吃了睡睡了吃，他估计自己比受伤之前还要胖上好几圈了。

这一日醒来，已经是傍晚，床头落了一条细细的金色光带，是夕阳的碎片。房间里静悄悄，光线昏暗，宋三不知道去了哪里，任宥从床上爬起，来到窗边。养伤的日子，任宥对季节变化几乎失去感知能力，印象中上一次望向窗外时看到的还是青翠山林，现在却望见深秋时光秃秃的林子，树木落了叶，孤零零的，在夕阳中拖出一道道细长的影子。

头顶忽然有了响动，很轻，仔细听是鸟翅膀扇动的声音。

任宥远远眺望树林，正四处找鸟的踪迹，这时一个小小的黑影落在了他面前。

那只发出声音的鸟儿，停在了窗台上，脑袋左右摆动着，似乎是在观察着窗内的任宥。他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进的距离观察这种鸟儿，两掌大，灰色羽毛，圆脑袋，小巧的红色鸟喙，仔细看会发现这种鸟并不是通体灰色，翅膀边缘其实有一圈窄窄的白，不明显。

他观察了一会儿，见鸟儿也没有要飞走的意思，便伸出手，想试着去摸一下那灰色的小生灵。

可任宥一动，鸟儿就立即警觉起来，扑棱着翅膀，很快消失在半暗的天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