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公子（2/2）

“公子。”多尼立马把烟斗给熄了，见到里面还有一点火星，赶紧又甩了几下。

沈闻鹤又打了一个喷嚏。

一个小个子男人从柜台后面绕了出来，他就是焚琴居的公子，戴着一副圆形的矫视眼镜，头发和胡子都很短，穿着熨得极为妥帖的长衫。他从未高声说话，甚至不会流露出夸张的神情，永远带着浅浅的微笑，用温和至极的语调有条不紊地叙述或者询问。他有几根白头发，也有几根白胡子，但没人知道他多少岁，甚至没人知道他在猎狐镇呆了多久。

“我想乔伊是最先到的，然后是多尼，最后是沈闻鹤。”公子把一本厚厚的册子摊在桌上，“但是沈闻鹤是最早预约的，很抱歉，两位先生，但你们得排在后面。”

沈闻鹤看了庄羡鱼一眼，后者解释道：“我只是来做客的。”

和往常一样，他跟随着公子走回药柜后面，来到一间隔音暗房里。公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十根手指互相抵着，以一种放松的姿态垂在木桌上。

“沈闻鹤，我今天能帮到你什么？”

一成不变的提问，一成不变的语调。

沈闻鹤感觉自己的喉头微微发紧。

“我完成了寒鸦镇的合约，”他说，“现在轮到你兑现诺言了。”

公子平静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没有问题。”

他站起来，拉开了某个不知通往何处的门，向门里的人示了个意。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闻鹤绝不敢相信自己在公子的工作间里看到了这个红发女人。

“别那么惊讶，亲爱的。”菲奥娜·玛芮葛德笑着说，“事实证明我没那么容易摆脱赔款，但还好你的赏金可以补上这个缺口，而我们‘正好’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里面装着几近透明的液体，似乎还在缓缓流动。

沈闻鹤怔怔地看着那个瓶子，说不出话。

“最后一个原料是，上古神灵的遗物。”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一下把他带回了路德学院图书馆的那个午后，金发的少年坐在故纸堆里，眼睫毛上蒙了一层灰，“马德兰博士对上古神灵的定义是：某种以纯粹力量形式存在的原生古老生物，比如说变成了誓言之地的安雷亚，祂就是一种上古神灵，也可能是现存唯一的上古神灵。其它神灵大多消失在四个世纪之前，有些学者认为祂们消失了，有些学者坚持祂们已经死去，还有些学者觉得祂们可能以神的形象存在于某些地区崇拜里。但无论如何，这个世界上还残存着祂们的遗物，可能是化石，也可能是被祂们的力量影响过的某些东西，像是一颗特殊的宝石之类的。总而言之，鹤，我们要想办法把它弄到手，只有这样才能找到誓言之地的入口。”

“嘿，你还好吗？”菲奥娜身后的南方女人问道，沈闻鹤记得她，她是他在猎人之家的邻居，外号是“吸血鬼克星”。

“这是……我要的东西吗？”

“这是一瓶海水。”公子说，“来自加尔达的海湾。数千年来，那里的人都在向它祈祷，相信它会给他们带来奇迹，而它也做到了。”他把瓶子往沈闻鹤面前推了推，和蔼地说道：“现在，它也会为你带来奇迹。”

沈闻鹤收下瓶子，点了点头。

它不会为我带来任何奇迹，他心想，但它会为这个世界带去真相。

突然之间，他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这已经是他走出焚琴居之后的那一刻了。

“兰斯……”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叫出这个熟悉的名字，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把这个名字说出声，“我做到了，兰斯，我会完成你的愿望……然后与你重逢。”

金发少年在记忆的深处看着他，浅浅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