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的女儿(三)(2/2)
“该死!”鲍比一脚把一只寄居蟹踢到海里,“这该死的岛!该死的海!该死的天气!他妈的,你知道咱们被困在这多久了吗?!三十九天!一个月零九天啊!我他妈都要死在这个岛上了!”
“我以为你挺高兴的。”马克西米连干巴巴地说,“我看你还在这里交了很多朋友。”
“别开玩笑了,马克斯。”鲍比突然压低了声音,“你没有发现吗?安东尼娜是这里肤色最浅的人,然后就是咱们两个!这是那群奴隶的岛,马克斯,他们每天晚上都在丛林里面祭祀,手上戴着铃铛串,耳朵上,鼻子上,舌头上都刺了孔,叮铃铃地响!你没听见吗?”
我每天晚上都忙着和安东尼娜**,马克西米连心想,“我看是你太敏感了。这只是野蛮人的风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叫你的吗?”鲍比古怪地一笑,“‘陆地上来的白脸蜥蜴’。”
“噢,那看来你确实跟他们打成一片了,请问他们是怎么叫你的呢?”
“不好意思,也许将来会对着我的尸体叫‘白蚂蚁’吧。”鲍比翻了个白眼,“这里不欢迎我们,马克西米连。这里的人也许是野蛮人,但这也是野蛮人的岛,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不会忘记在自己陆地上是怎样被虐待的,该死,或许他们在这的起因就是一种虐待。我们必须得走了,马克斯,在他们决定要烧毁这栋房子之前,我们得逃出去。”
“烧毁这栋房子?”马克西米连的心一沉,“你听到他们这么说了吗?”
“没有人会这么说的,但是又要有流言,有耳语,你就能猜到大概。”
“那安东尼娜怎么办?如果我们逃了,她会不会受到伤害?”
“老天!”鲍比叫喊道,“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烧掉这个房子?你知道他们私底下怎么称呼她的吗?‘疯巫婆’! ”
马克西米连打了他一拳。
一只海鸥降了下来,肚子贴着海面滑翔,这一趟它一无所获,只看到一个叫鲍比的男人在沙滩上咳血。
“随便你怎么打吧,兄弟。你的情妇就是个巫婆,她每天晚上都在向加尔达的女海妖祈祷,你不知道吗?可能她现在就在献祭你呢!”
“我要带她走。”马克西米连揪住了他表亲的领子,“我要和她结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鲍比恶狠狠地说,“你想要她的财产吗?她手上只有鸟屎可以继承!”
你真的什么都不懂。马克西米连又给了他一拳,这一次,他闭嘴了。
一只海鸥降了下来,越降越低,越降越低,它看到了一切,从疯女人的死开始,直到鲍比被打昏在沙滩上。它还看到了从陆地上过来的,戴着金帽子的人,那些人带着的一张又一张的协议,协议上密密麻麻的签字。有一个晚上,一个外来者摸进了存放牛皮纸和羊皮纸的阁楼,翻出了所有东西,包括保存得最好的那张遗书。
这份文件承认了安东尼娜对于她母亲家族所有的继承权益,包括价值三千万金盾的土地,房产,现金,贷款,文物,珠宝,当然,还有加尔达岛。监护人休斯太太的签名上面还有一行小字,外来者和海鸥都读得很认真。
“为避免因继承人遗传性精神问题导致财产无法安置,本协议惟有当安东尼娜·穆里埃小姐与星罗湾领主,德·温特家族达成婚约时生效。”
烛火倒映在外来者的眼里,他有一双德·温特的绿眼睛,但这远远不够。马克西米连· 赫德森捏紧了拳头,绿色的火焰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烧。
他的心里生起了一个计划。
海鸥越降越低,越降越低,最后沉入了海里。
七个夜晚之后,菲奥娜·玛芮格德惊醒了过来。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像是刚被救上来的溺水者,不断从胸腔里呛出水来。在本能驱使下,她猛地抓住了楼玉的手,而后者的脸上满是泪水。
“楼玉,”菲奥娜拼尽全力挤出一句话,“楼玉,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海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