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2）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
“我说你这阵怎么这么奇怪呢，怎么了？总不会是小瀚他比你能赚，闹自卑闹的？”
张振浩瞥了他一眼。
“你说谁自卑？”
他那一眼，阴气森森的，冯远山心肝一颤，下意识就咬紧了嘴唇。
张振浩盯着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看了许久，才轻描淡写的“哼”了一声，收回视线。
“你知道《I love you,t'aime 》吗？”
“《情定日落桥》？”冯远山问。
1979年的老电影，豆瓣8.3分的经典爱情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嗯。”张振浩回答，“我挺喜欢的，所以这次去欧洲，我和小瀚也去了威尼斯。”
他们雇了一艘船，张振浩原本打算在叹息桥下与尹瀚接吻，他知道尹瀚没看过那部电影，可能也不知道威尼斯叹息桥的传说，但他就想那么做。结果经过桥下的时候，尹瀚接到助理大元的电话，告诉他新专辑的销量刚刚突破了一千万张，北京时间正好快到晚八点，总监建议他考虑今晚空降一下微博超级话题。
当尹瀚重新从手机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方桥洞已经变成了两个人身后的风景。而威尼斯蔚蓝的天空也变成微博超话里一条“你们都在心底”空降发帖的照片背景。
望着发完帖子之后又对着手机傻笑了十几分钟的大明星，影帝满心惆怅。
他总怀疑是不是尹瀚的童年或者成长经历出了什么问题，是否总嫌被人爱得还不足够，要不然怎么能一门心思献身似的扎进他的偶像事业里讨好粉丝，却对自己徒然送出去的一颗小心心视若无睹。
他喜欢尹瀚快十年了，尹瀚却能一点察觉不到。明明演过那么多情深缱绻的电影，却没有哪一幕、哪段台词能及上与尹瀚近距离面对面时的那份怦然心动。只要和尹瀚在一起，张振浩就时常感觉体内的情绪浓烈到快要溢出，那份溢出汹涌到，就算尹瀚整个人都已经是他的了，他还是会不时对那几千万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产生强烈的敌意，嫉妒他们总无形中分去尹瀚的精力。
“你知道吗，”他忽然无头无尾地问冯远山说，“去威尼斯之前我都没意识到过其实我是个独占欲这么强的人。”
他说那话时脸绷着，表情之下又有某种很用力压抑住的东西，冯远山看着一阵胆寒，张振浩“独占欲”那三个字说得明明白白，联想起之前他那些看上去不相干的发言，全部串起来以后，连冯远山都不禁想替尹瀚捏一把汗。
情绪波动大的人其实往往也是极为敏感细腻的人，这种人情感需求重，普通人未必吃得消。
为了缓和眼前的气氛，冯远山摸出了手机。
“诶，小瀚又上热搜了？”他忽然叫了一声。就在张振浩的视线重新射过来以后，随手点进了那个#尹瀚 陆少泽#的话题，才刚看到刷出来的第一张照片，冯远山就觉得自己瞎了。
他慌忙将手机摁在胸前，挡住了屏幕，对着眼看着就要接手过去看的人支支吾吾摆手。
“没没没，没上热搜，我看错了！”
张振浩原本还不当回事，见冯远山这副模样反而危险地眯起了一对眼睛。
“拿来。”他伸出手，下了最后通牒。
他妈的你才在我面前整得像要杀了隔壁老王的变态家暴男似的，我立马就拿小瀚和别人的亲密互动照片给你看，那我还不死定了！冯远山死死护住怀里的手机，正打算和张振浩死磕到底。突然闯入的电话铃音救了他的命。
张振浩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立马接了起来，他的声音柔和眼神柔和，一切的变化都只在转瞬之间。
“怎么了宝宝？”
那叫法同样让被动做了旁听的冯远山两眼一黑。但他可以确定，打电话来的一定是尹瀚。张振浩这个人，只有在接尹瀚的电话时才会呈现出那种柔软的姿态。
他听张振浩絮絮叨叨应了几句“好，知道了，一会儿就到家，肯定给你准备好吃的。”就大概猜到，今天尹瀚应该是可以提早结束行程，回家吃晚饭的。
他调动上自己大半辈子的急智，才在张振浩心满意足挂上电话的那一刻看准时机推了一把对方的肩膀。
“快快快，正好代驾来了，这儿离海淀近，咱先去趟京港，再送你回家。”
“去京港做什么？”张振浩皱着眉。
“你早上不是还说小瀚最近忙着宣传还是啥的？上镜重要，这段时间不能给他吃胖了，我陪你去买点精品海鲜，吃海鲜好，健康，不胖，京港卖的最新鲜，你看看这个点，再不赶紧着，紧俏的东西就没了。”
冯远山说得挺是那么回事，张振浩一咂摸，觉得也有道理。一坐上车便拿出手机开始网上搜索海鲜汤之类的菜谱。冯远山因为要给代驾指路，自己一个人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他偷瞥了一眼后视镜里张振浩专注滑手机的样子，知道热搜的话题算是暂时蒙混过关了，又想了想，保险起见，还是趁张振浩不注意，登录了个微信，联络了尹瀚。
“小瀚啊，老张好像知道你有个热搜的事儿了，再三四十分钟我估摸着他要到家了，你要不联系一下工作室，赶紧花钱给撤了吧。他这人轴，讲不通道理你也知道，你俩又刚结完婚回国，不是我说，你那照片，真有点刺激人了。”
没过几秒钟，尹瀚的回复就发了过来。
“谢谢冯哥，我知道，我也没想到营销号特地挑了那张抓拍来发，公司最近在推新人，热搜不止我一个，没法花钱撤，冯哥放心，我已经临时请好救兵救命了。”
那句话的末尾还加了个可爱的兔子表情。冯远山发了会愣，觉得尹瀚的说法真奇怪。他想破头也想不出这世上还有哪号人物厉害到能做他张振浩的克星，尹瀚怎么就这么笃定。
张振浩本人倒是无知无觉，他听冯远山的话，去买了许多生鲜海产，先一步回到家处理好鱼虾贝类，架上汤锅，才刚煮好一锅上汤汤底，就听见了开门的动静。
张振浩笑脸相迎地出了厨房，正打算和风尘仆仆归家的老婆来个甜蜜拥抱，就和一张意料之外挤进事业的脸打上了照面。
张振浩脸即刻一黑。
他极后悔，出厨房的时候自己手里拿的不该是一把汤勺，而应该是一把凶器，这样他就可以手起刀落，让那张脸的主人血溅当场。
尹瀚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他陪着笑，把好友往后拽了拽。他的身前，倚着墙根笑得一脸挑衅的正是张振浩的一生之敌——演员周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