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篇（9）（2/2）

折霜回过头瞪着裴宁：“你愣着干嘛，动手啊。”

裴宁的声音有些发颤，朝折霜问道：“师……师姐，我怎么觉得，他们的病像是更严重了，动来动去的，他们很疼吗？”

折霜埋头专心换药，凶巴巴地说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先换药。”

裴宁这才颤颤巍巍的俯下身帮忙，但是依旧魂不守舍。

渔民们的伤口都外翻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有些地方已经溃烂，轻轻一碰，便流出杂着血水的脓来。渔民虽被按着，但是五官狞在一起，双眼空洞，头不住的摆动，痛苦万分。

三人的伤势很重，换完药天已经黑了。

等出了门，折霜才朝裴宁解释：“血宵蛊没有解药，虫自伤口入，遂侵骨肉，乃至脾脏。”折霜的语气冷冰冰的，像是在背着医术上的注释：“虫子太多，根本没法除尽，若是除不尽，便只会越来越多，用了这么多药，也只是让他们的血液流通得慢些，活的久些罢了。”

裴宁猛然回头望向屋子：“那他们……”

“最多还有三日吧。”

秋夜的风吹着，吹得裴宁打了个寒战。

“那他们……”

“数不尽的虫子啃噬着他们的血肉，这滋味想想便知道多恐怖了。”折霜背过头去，不想面对着她的两个师弟。

“那为何不……”

折霜打断了裴宁的质问：“为何不什么？为何不给他们一个痛快？你以为我不想，可是，可是我是个大夫啊！”

裴宁看着折霜不住抖动的肩膀怔住了，安静了一会，看了眼苏骋，两人一起离开了院子。

中秋节刚过去两天，月亮还是很圆。

裴宁离开院子以后，没有回房间，他浑浑噩噩的不停地转悠，苏骋喊他他也不理睬，只能跟在他的身后。最终七拐八拐，裴宁爬上了不知是哪间屋子的房顶，踢碎了两片瓦片后，终于坐了下来。

“不懂死，何谈生。”这是古眠华仔课上早就同他们讲过的。裴宁不是从没见过一个生命走向死亡，只不过他见过的死亡都来的太迅速。他第一次看见这么痛苦的，一步步逼近的死亡。

裴宁把头埋在胳膊里，深深的吸了口气，凉风跟刀子似的灌进身体，感受到了跳动的脉搏，裴宁终于冷静了下来。过了许久，他像是忽然间下定了决心：“苏骋，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坐在一旁的少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如果哪一天，我也变成了那样，你能不能帮我一把，给我个痛快。”

苏骋看着裴宁，仿佛裴宁又变成了夜里与他讲着画本中提剑跨马入启安的那个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