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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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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重感到奇怪,站在沈望

的卧室中央,沈望的房间里很干净,家具也很少,都很简单,只有衣柜是复古的、红木的,显得和整个房间的装修很不般配。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拉开了衣柜的门,沈望就像是小孩一样蜷缩在角落里。顾重把他从衣柜里拉出来。他只穿了件运动短裤,露出两条洁白笔直的腿,右边的大腿上却流着一条血线。

沈望只觉得自己躺在一片柔软里,身边是咔擦咔擦的声音,像是老式照相机快门的声音,按下快门到拍摄大概有一两秒钟的延迟,所以耳边有个男人对他说“坚持住”、“乖宝宝”,他对这个声音感到很紧张,忍不住想要睁开眼,但双眼就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当他很用力地撕扯开自己的眼睛时,只能看到一条光明,他听到自己很粗重的呼吸声,当他透过那条光明往外看时,对上的是冷冰冰的器械。

他下意识地想大喊大叫,在外面等候的顾重听到声音立刻冲了进来,沈望惊恐地盯着举着剪刀的医生。顾重皱着眉,坐在他的身侧:“怎么了?”

“他、他……”

他说不出话。

记忆里的画面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小小的诊室、面面相觑的医生和护士。顾重看他额头满是冷汗,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别怕,就是做个清创。”

“这、这是哪里?”

“医院。”

沈望大喘着气:“你、你是真的吗?”

顾重一愣,随即皱起眉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喝酒了?”沈望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顾重已经不想再握住他的手,他才确信眼前的人应该是真的顾重。

医生胆战心惊地给他做了清创,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皱一下眉头,他恍惚地看着眼前的顾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还是幻觉已经真实到了这个地步?顾重帮他理了理头发,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为什么要躲到衣柜去?”

躲到衣柜?

有吗?

沈望想不起来了。他回避开顾重的眼神,轻轻地说没有。

顾重皱起眉,想要教训他一顿,但是却透过窗外的阳光,只觉得他的脸白得不可思议,眉毛、睫毛、眼珠子却都是乌黑的,眼珠子就像颗玻璃弹珠,被折射出细微的、晕散的光。他诡异地感到一种心悸。

沈望察觉到了他那一刻的疏离,随即眨着眼睛盯住他,他的眼睛很黑,睫毛浓密又纤长,却没有神采,安静地看着人时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顾重觉得哪里很奇怪,但说不上来。

沈望为了安抚他,把自己的脸贴着他的手掌心。然后轻轻地说:“我没事,真的,我只是偶尔……”

会“当机”。

他想到这样的词眼。

觉得这个词能缓和他心里的焦虑。当他处理不了太浓重的情绪时,他会做奇怪的事,看到奇怪的东西,但他没事,只是偶尔会这样。他也分得清那些虚幻和真实。所以还好。他想这么告诉顾重,但他分明在顾重的眼里看出了怀疑。

所以他半真半假地说:“我只是太难过了。”

“我不是在跟你说笑,谁会在衣柜里割自己的腿?等会做完清创去心理咨询看看。”

沈望朝他张开手臂,给他检查:“我很健康,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再说,圈子谁没点毛病?可能是最近太忙了,有点焦虑。你别害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你看我的眼神,又戒备又疏离。

沈望忍不住想。

“真的没事?”

“没。”

沈望捏着他的手掌,左看右看,像是

要找出一丝丝不同,顾重并没有抽出手,而是任他观摩,所以他痴痴地笑了起来,顾重问他笑什么,沈望抬头看他,说:“你回来找我了。”

顾重不自然地说:“我落下了东西。”

“嗯。”

沈望不想他再多解释,所以只是安静地凝视着他,凝视到眼睛都酸了,还是想再看看他。顾重对他说:“我先去上班,下午再来看你。”沈望说好,他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消失。他知道顾重是骗他的,顾重分明再也不想见到他,但他还是会等他。

他一直等呀等,医院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直到天黑,顾重也没来接他,所以他只好回了春澜圆,整间屋子都很乱,他明白了顾重的疏离来源于哪里。现在的他,是不是看起来就像个精神病?

但他没有病。

只是偶尔会“当机”,他想到这个词,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笑着笑着就脸上一片湿润。

这个世界是可以没有悲痛的,只要不去感受浓烈的喜欢,不去对任何东西抱有期望,把记忆埋藏在角落里,就可以做到。

做一个浑浑噩噩的活死人,这曾经一度是他的理想。但他现在却不能了。

顾重害怕他。

所以他去翻弄他记忆的深处,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当机”,只是偶尔会梦到老虎、衣柜,只是这样。

等下了班,顾重还是去了春澜圆。

望着漆黑一片的别墅,他也忍不住心烦意乱。但他还是去敲了门,然后开门的沈望静静地看了他眼,便湿润了眼眶,领着他往屋子里走。

这条长而窄的玄关又黑又压抑,微弱的光下,他看到沈望洁白而纤细的脖颈,还有那乌黑的头发,散在脖子周围。

然而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他却觉得他发尾的头发毛糙了起来,像是坏死的枯草,吸收着不属于它的养分。他不自觉地摸到了他的背,瘦得硌手,但是洁白如玉。

他太脆弱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他的面前,他时常有这样的错觉,所以无法抛下他。是所有人都看他这样,还是唯独他理智不清?

沈望很温顺地跪坐在他的面前,扬起头颅,整个脖颈的线条被他拉得很紧,喉结突出,想块乳色的玉石。沈望试探地把脸凑到他的欲望那里。顾重充满欲望地看着他,却推搡着他的肩,但不用力。

顾重太迷茫了,他明明不是来找他做这样的事情的。但他分明看到了沈望身上的空洞和脆弱,无法压抑地想要重塑他。

沈望的美感和这世界上已有的美都不尽相同,他是破碎的拼图,是天真和幼稚的结合,他以为麻木是疼痛的另一面,深情生于无情,爱与被爱并不统一,被他所爱的人拥有一次重新去拼接他的权利,拼接他的准则、身体甚至是生命的从属。

他并不懂得爱本身是共同成长、包容和责任。他以为爱情等于交纳,交纳自己的身体以及全部。

他也并不健康,所以他的爱也不健康,只要拥有他,就能伤害他、改变他甚至是杀了他。

沈望想去讨好他,却被顾重推开了。

顾重说:“可我不想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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