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

夜里有些凉意了，白寻看了看自己已经泡得有些发胀的手指，打了个冷颤，爬上岸穿了衣服往竹林外走。

路过竹岭老头的屋子，里头漆黑一片，应该是还没有回来，白寻有些疑惑，但想想自己还得回重紫山批折子，心里忍不住一阵恼火，起了朵云就回去了。

回到重紫殿，流理已经在门口蹲候多时，见白寻视若无睹地迈着长腿经过自己进了大殿，一边拖着蹲麻了的腿一边跟在白寻后面，分外可怜兮兮地，好声好气地，说道：“帝君……今日共有九位来客，您不在，所以我请他们将所述之事整理成文字了，放在桌上……还有……还有那叠折子，大部分我都已经替您看过了，筛选出一些重要的等您过目盖章。”

白寻一屁股坐在桌前的软垫上，瞄了瞄低声下气的流理，压抑了一下扬起的嘴角，问道：“哟，今天你倒是老实，平常不是比我还能咋呼么，怎么了，我手里是有刀么你这么有礼貌？”

“不是……”流理扭扭捏捏地，仿佛一个头次接客的勾栏姑娘，“您可能还不知道……今天来了一位天帝侍神，邀请您参加十五日后的一个小小的聚会。”

“你又替我答应了吧？”白寻仿佛早就料到，“那就去呗，大不了我提早偷溜。”

对于白寻罕见的好说话，流理没有受宠若惊，反而更加扭捏痛苦了，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墨迹什么。

“你吃春.药了是怎么的？有话就说，别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白寻的耐心渐渐到头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还替您答应了在聚会时，顺便举行您正式就任重紫山山神仪式这件事……”

流理说完，正准备抬头看看白寻的反应，谁知脑袋还没来得及往上扬起一公分，他就感到有股阴风迎面袭来，下一秒，自己脖子上多出了一双冰凉的手。

白寻的耐心彻底到头了。

颤颤巍巍地抬头，流理看见白寻愤怒的脸就悬在上方，他咬牙切齿地盯着流理：“我今天就宰了你，看天帝还让不让我继续当这个山神。”

流理咽了咽口水，趁着白寻手还没收紧，用尽全身力气：“啊——！！！！！！救命啊！！！！”

殿外呼啦涌进一群平时只会插科打诨气白寻的侍神，一个个张牙舞爪花容失色：“帝君！！！帝君使不得啊！！！”

白寻要气爆炸了，一边掐着流理一边转头对殿里那群人怒吼：“老子说使得就是使得！！！”

“不要啊！！！帝君不要啊！！！”

“老子说要就是要！！！”

“帝君你冷静一点！！！”

“冷静个屁！！！老子他妈迟早被你们气死！！！”

说完这句话，白寻松手放开了流理，扭头扑在地上的软垫上嚎啕：“骗我！都骗我！境岩帝君骗我！天帝骗我！你们也骗我！我明天就上天宫找天帝！老子不要当！”

他真的好怀念以前自由无拘的生活，虽然如今已经适应了山神工作，但是心里总抱着能够再次回归闲神的日子，没成想现在真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而且这个定论还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不免有些难以接受。天帝一点余地不给自己留，直接在聚会上举行就职典礼，就等于宣布了这个事实，无法挽回了。更重要的是，自己还想着跟今天遇见的那位闲神美人做朋友呢，工作多耽误事啊！

流理心有余悸地瘫坐在地上，方才白寻掐他脖子其实根本没用力，他是完全不害怕的，但是眼下自家帝君大人看起来也太崩溃了，好惨啊……

一群侍神上前围住白寻，纷纷安慰：“帝君大人别难过，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您节哀……”

白寻忽然抬头，把众人吓得一个个往后一仰，只见白寻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两眼却如饿狼一般闪着精光，似乎是失常了，他喃喃道：“等不及了，等不及了，等不及明天了，我今晚，我现在就去找天帝……”说着他抹了把脸就要起身。

侍神们起先被吓了一跳，之后反应过来，想着万不能让白寻去找天帝，且不说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再去找天帝只会徒增郁闷，就凭白寻现在的精神状态，上了天宫铁定是要出事的。于是众人一呼而上，将白寻牢牢抓住，抱大腿的抱大腿，拉手臂的拉手臂，揪衣摆的揪衣摆，嘴里还喊着各种“帝君冷静啊！”“帝君不要！”“帝君求你了！”……

白寻仿佛濒死的猎物被围困住，呆滞地站着任他们拉扯，双目无神地看着正前方，轻声问道：“流理，你方才说，一个小小的聚会，请问一下，那是什么聚会，不会是……”

流理从白寻的衣襟下抬起头来，小脸上充满着不知是紧张还是惊悚的表情：“帝君您想到啦……？正如您所想，是一万年一次的万神会。”

万神会，天庭一万年举行一次，聚会当日，天界众神几乎全部都会到场，场面之大，不可想象。

“很好……”白寻这回是真的失了常，“太好了，这也太好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侍神们无不忧虑地看着白寻，打心底里蔓延出同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