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计（2/2）

封钧漫不经心地说：“自古将军百战死，既已起事，怎会畏战。”

祁玉瞧着他这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忽然有些心疼。

那个从前肆意飞扬爱笑的少年，如今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冷心冷情不似活人。这话说着霸气威严，祁玉却只听出他话里的厌世与孤寂。

不由得就出声安慰：“将军万自珍重。”

封钧看过来，似乎有些好笑地问：“陛下何出此言？”

话一出口祁玉就知道多言了，以封钧那骄傲的性子，怎需他人怜悯。但是说完却并不后悔，即使会被更加厌恶，也不愿看他那样落寞。

避过封钧的问题，祁玉转而说道：“刚才我说封军营地保留实力，远可出击，将军并未反驳。再看将军胸有成竹的模样，看来要遭殃的不是我们，而是沈魏两家的大本营。”

封钧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欣赏之意，抚掌赞叹：“说得好！”停顿了一下，又感慨道，“你可惜了。”

可惜了投错人家姓祁，可惜了投错时代沦为亡国君。

祁玉知道他说的可惜是指什么，低头笑了笑并未答话。接着说道：“偷袭他们营地也需要时间，何况若他们不顾后方，强攻进城也不无可能。我倒有一计，可彻底让他们失了大义的旗号。如此可以暂缓他们进攻的步伐，拖延几日以待将军部署后招。”

封钧坐正身体，道：“巧了，我也有一计。不如我们以茶代笔，写在桌上。”

祁玉回道：“好。”

一个甩袖，笔走龙蛇；一个挽袖，行云流水。铁画银钩和芝兰灵逸，皆写出同个字。

二人相视一笑，齐声道：“晟。”

封钧重新又倒了杯茶递过来，打量着祁玉道：“英雄所见略同，只是没想到陛下居然这般果决，毕竟他也算是你兄长。”

听出他话中的试探，祁玉笑意也淡了下来，垂眸道：“将军说笑了，于情，祁晟向来不把我当兄弟看，自小欺凌折辱。于理，我是君他是臣，祁晟不尊法度冒犯君威。现在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感恩才是。”

因着方才酣睡，祁玉的领口有些散开，露出纤细的脖颈和精巧锁骨。恰逢窗外阳光洒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薄纱，更显得肌肤细白莹润。封钧心中暗道：冰雪为肌玉为骨也不过如此吧。

祁玉不知道封钧早已走神，指尖摩挲着杯口，问道：“将军认为，玉说的可对？”

他还维持着垂首的模样，只微微侧了侧脸，下巴轻抬眼角上翘斜睨着封钧，精致到没有生气的脸上凭空多了几分风情。

封钧一时竟看呆了，一颗心在胸膛里砰砰直跳，活像个没见过世面春心萌动的少年郎。此刻祁玉就是要他的命，只怕封钧都心甘如怡，何况只是答一句话呢。

因此封钧有些愣怔地回道：“对，陛下说的都对。”

你生的这么美，自然说什么都对。

不过这句话也只敢在心里说说，祁玉虽然样貌身形少了些男子气概，智计胸襟却胜过万千男儿，这种话说出来却是折辱他了。

祁玉有些奇怪的问道：“可是我哪里失宜了，将军为何一直盯着我？”

正喝茶掩饰的封钧闻言，猛地呛了一口，更是引来祁玉诧异的目光：“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封钧整理一番，强做镇定地说，“我只是有个疑问存在心里很久了，不知道该不该问。”

祁玉道：“将军但说无妨。”

封钧斟酌着话语，道：“听闻你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为什么还要穿耳戴环？这岂不会让他们更针对你。”

祁玉了然笑道：“将军向来光明磊落，不知宫中小人阴私。正是因为他们瞧不上我做此姿态，觉得我不堪大用，我才能保得一命。后来戴着戴着也就习惯了，索性就一直这样了。”

封钧点点头，又问：“那你为何只穿了右耳？”

祁玉下意识道：“自然是因为疼啊！将军莫笑，别看这孔小小一个，但穿的时候着实吓人。所以我穿完右耳，怎么也不敢再动另一边。”

封钧总算忍住笑意，目露怀念地说：“你这番话倒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你们都只有右耳穿了耳洞，也都是因为怕疼。”

祁玉闻言，羽睫颤了颤垂下，遮住眼中思绪，轻声附和道：“那倒是有些巧了。”

封钧正要再说什么，忽听外面传来通报声。

“祁晟的事我会着人安排，你若有什么想法尽可派人向我传达。”

见祁玉点头，封钧起身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