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2/2)
压下浓郁的杀意,冷声道:“别废话,说!”
吓得祁晟求饶的话噎在嘴里,也不敢再扯别的,急忙倒豆子般都说出来。
“当年父……祁天忌惮封家在军中威望过盛,害怕你们有朝一日会谋反,所以一直想把军权收揽在自己手中。只是封家行事端正寻不到错处,又门生众多,祁天的人也不敢冒然弹劾。”
似乎是觉得后面的话会惹怒众人,祁晟把身体又往下压了些:“这时祁晁的母妃为祁天进言,说她父亲早年救过一人,正在封家麾下效力,可捏造罪名由他递折子。封氏得力属下起头,祁天的人再附议,编造各种污名余罪栽到封氏头上。但凡有为封家说话的,统统被打为同党一起下狱。祁天的态度如此,再无人敢站出来,所以这么大的案子才匆匆结案。”
好不容易讲完,祁晟终于松了口气。声音突然大了些,带着点不屑憎恨:“此事之后,祁晁母妃封了慧妃,后来她仗着祁天宠爱,处处找母后麻烦。这些都是母后告诉我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古人诚不欺我。
封家随祁朝先祖打天下,乃是开国元勋。后百年也兢兢业业恪守本分,拒外敌守边疆绝无二心。
甚至为求皇室信任,自辞世袭王侯勋爵,且每代只留一子,以防家族繁盛惹来祸患。
奈何,赤胆忠心终究比不过帝王猜忌。
封钧闭了闭眼,等激荡愤懑的心情平复下来,才又问祁晟:“递奏折弹劾的叛徒是谁?”
“这我实在不知道啊,只听母后说是姓林,官职并不高,封家出事之后没多久他就自尽了。母后觉得他和慧妃有私情,本想秘密调查一番,得知他死了就没再查。”
以祁晟和皇后的脑子,能知道这些确实已经很不错了。
正欲让人把他带下去,封钧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当年罪名中谋害皇子一项是怎么回事?”
“祁玉那杂……九弟是从民间寻回的,小时候不□□分。有次自己偷跑出了皇宫,正值祁天铲除封家紧要关头,他就捏造了谋害皇嗣意图谋反的罪名,由姓赵的写在折子最前面。”
祁玉?
听到他的名字,封钧有些莫名的在意,不愿相信他也参与过当年的事。
“祁玉可知此事?”
“他……”
审讯了几日,严义见祁晟眼珠子乱转,就知道他要扯谎,于是走上前一步用脚踩上他后心。
告诫道:“若想要命,就别打什么鬼主意。”
祁晟果然连声求饶,小心回答:“他不知道,不知道啊!听说他被找回来时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死了,封家出事时他还在昏迷呢。”
想到之前封钧对祁玉的态度,自觉想明白了他们的关系。
若他真和祁玉有一腿,此刻多说些他爱听的好话,说不定能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想通其中关窍,祁晟接着说:“他不光不知道这事,还特别崇拜封将军。就是因为想给封家犯案,才惹怒祁天被囚禁起来的。九弟对将军一片深情,我是都看在眼里的。如今将军和九弟能重逢,我也真心为你们高兴。”
严义没听明白,以为祁晟不老实乱说话,狠狠踹了他一脚就要询问他什么意思。
林路赶出来制止,说怂货太弱再打就死了,事情问完不如赶紧带回去,说完就让人带祁晟下去。
常威收到林路的眼色,说好久没比试手痒了,走过来和林路一人一边,推搡着严义走出去。林书见状,也急忙小跑几步跟上。
封钧看着众人眨眼就跑个没影,很有些莫名,从自己刚进来就发现这几个人古古怪怪,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更奇怪的还有祁晟的话,前面说的还能理解,后面却听得他一头雾水。什么一片深情,又高兴什么?
不过提到祁玉,两人倒是有些孽缘。
祁玉离宫出走,让封家含冤背黑锅,使自己流离失所。事后他又为给封家求情,导致被囚禁折磨。如今又宫墙里不受宠的落魄皇子,一跃成为国君,却是个徒有其表的阶下囚皇帝,是自己的小傀儡。
本来并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细究起来,居然大半生里都有对方的影子。
想到这里,封钧忽然很想看一看祁玉。
突如其来的冲动,让封钧素来自傲的克制失效。放下手中军务,大步走向长乐宫。
祁玉整日里无所事事,今日吃饱了便躺在窗边看风景,没看一会儿就撑着头睡过去。
封钧匆匆行来,就见祁玉以手支头,斜卧在矮窗边。
眉目如画面若雕成,整个人白的像尊瓷娃娃。倒是脸上睡出的一抹红晕,让他多了几分生气和妍丽。
精致的美人榻上,躺着个姿态风流的美人。
自成一界,遗世独立。仿佛外界的战乱,庙堂的丑恶都不能将他侵染。
封钧一时竟看的有些痴了。
多年来承载着将士们赤城的信赖,背负灭族之仇踽踽独行。
没人知道,封钧整个人都像绷紧的弦。尤其是在祁天身亡,封家沉冤得雪后,这根弦已经濒临极限。
可是就在此刻,看着惬意安睡的祁玉,封钧的心奇异的感受到久违的安宁。
早已远去的七情六欲,如潮水般涌入,让封钧感受到自己切实活着。作为一个人,而不单单是复仇的工具。
风乍起,吹乱封钧头发,遮住了他视线。
等撩开发丝,就见榻上的纤瘦的人被层层白衣包裹,衣摆翻飞间,宛如九天谪仙即将羽化而去。
心中慌乱无法抑制,封钧不由地走过去,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