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绝境求存(2/2)
打眼一看,却见原来绑缚关押朱大昌、卫烺卫豺兄弟的小屋中,竟是一片狼藉。
目之所及,使人心惊。
朱大昌被紧紧绑住,尚且醉死如猪,沉醉在裂土封侯的春秋大梦之中,并未逃脱。
再前望去,却是一片鲜血淋漓的惨相:卫豺被开膛破肚,倒在血泊之中,双目大睁,死状可怖;卫烺却不知所踪。
反倒是怒城知县武定边手持带血尖刀,倒在一旁,面色苍白,已无半分血色,已然是死了。
项人尔早已蹲在地上,勘验尸体,见众人进来,才站起身,行了个礼,开口道:“于大人,陈兄。”
随即,又将验尸结果告知众人:“卫豺被利刃所伤,阳具被割下,开膛破肚,流血而亡,凶器正是武知县手中尖刀,至于武知县……”
说到这里,项人尔略微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应该是被人从背后用绳索勒住脖颈,窒息而亡。行凶者,定是不知所踪的卫烺。我已派人全城搜捕此人。”
项人尔说完话,越涧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扑倒在地,哭着诉说道:“都怪我,都怪我,武知县醒后,我不该听他的,放他一个人出去散心的。”
于文正见此情状,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他强撑着走到武定边的尸体身边,若非有项人尔伸手搀扶,几乎便要立刻跌倒。
于文正默默地看着武定边,将手臂从项人尔的搀扶下挣脱出来,缓缓蹲下身子,跪了下去。
一位名满天下的御史大人,朝着一方小小的知县的尸体,跪了下去,并恭恭敬敬地伏下身子,磕了一个头。
“法度?私刑?难道是我错了吗?”于文正一遍遍的问自己。
“杀人偿命,快意恩仇?武知县,恶人自有法度审判惩处,你,你何必如此呢?”于文正在心里默念。
对于武定边的做法,他理解,但不赞成。
对于武定边的遭遇,他深感愧疚。
家属们苦茗之毒未解,武定边又被小人戕害。
西南义军胜利之后,只迎来短暂的喜悦,却接二连三的经受打击。
卫烺没有被抓住。
城门口,发现几个义军的尸体,想必卫烺早已逃出城去。
相信不久以后,此人便会将平南城失守的消息带给平南王朱昊祖。
“于大人,逃了卫烺,相信不久平南王就会带大军杀回平南城,不知大人有何打算?”陈忘问道。
“惟固守城池,以死报国而已。”于文正回答:“我欲将此事写于对朝廷奏报之中,你等江湖中人本在局外,无须与我等同死,只劳烦几位带我信件,走安南镇,绕道京师,将平南王反状及我等之事具报朝廷,我死而无憾矣。”
“于大人此言,实在是太小瞧我等江湖中人了。既然卷进此事,岂有半途而废之理?况且我尚有三两好友困在西南,不知所踪;洛人豪的天道军俱在镇南城,怎能弃之而去?”陈忘说完,补充道:“何况,我们并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于文正听到陈忘最后一句,急忙走近两步,急切问道:“你是说,此事尚有转机?”
“有没有转机,只看镇南城是否被攻破。镇南城在,朝廷援军南下的通道便在;镇南城失,朱昊祖分兵,一路扼守镇南,一路扫荡西南,则我等必死无疑。镇南城守军虽少,却有天道军上万,且坚城固垒,近日也无平南王军回师的消息,所以……”
陈忘顿了一顿,方才开口。
“我赌镇南城尚在。”
“赌?”于文正面带疑惑。
陈忘点点头:“人生在世,哪能事事掌控?有些时候,是要有勇气赌一把的。”
于文正又问道:“即使镇南城尚在,在平南王军大军围堵之下,破城也只在旦夕,怕是于事无补。”
“所以,我们要诱使平南王回师救援平南城,”陈忘回道:“平南王大军回师,镇南城压力必减,只盼镇南守将能趁机突围,北上求援。如此说来,卫烺出逃,也并不全然是件坏事。这样,劳烦大人手书两封,一封照旧走安南镇方向;另外一封,走镇南城方向。”
“镇南城已被平南王军围困,道路不通,此信必被朱昊祖截获。”于文正反驳道。
“要的就是被他截获。”陈忘回答:“卫烺粗中有细,他知我底细,若劝平南王先攻下镇南,而后回师救援,岂不弄巧成拙?我要用这封信,坚定平南王回师救援的决心,顺便借其之手除掉卫烺这一恶贯满盈之徒。”
于文正捋着胡须,思索一阵,点了点头,道:“此计可行。虽是一场豪赌,总比毫无希望要好得多。我当勉励士卒,尽力守城,拖延时日,为援军到来争取时间。”
“不可,我军势单力孤,且大都为乡勇,不经战阵,守此绝地,不但不能久持,反有倾覆之危,实不足取。”陈忘否决了于文正的话,提出自己的方案:“我等当立即弃城出走,给平南王大军留一座空城。”
“我等好不容易夺了平南城,怎能……”于文正有些着急。
“洛人豪熟悉地形,擅长山林穿梭,可领精兵潜行,沿路袭扰,拖延平南王军步伐;项人尔身为锦衣,擅长便衣伪装,可自选精兵,留在城中,以为内应。”陈忘说出了他的部署:“此去不远,有钟灵山毓秀峰,峰回路转,隐秘处有一归云山庄,物资足备,可隐匿大军。我等韬光养晦,若平南王发现中计,必集兵北上,我等里应外合,再攻平南,疲敌心志。倘若天佑我等,援军早到,便可依托平南镇南两座坚城,南北夹击,击敌于旷野之中,西南之乱可平。”
于文正听后,连连点头。
不知怎的,听陈忘论兵,却让他隐约想起当年的太子朱炳瑞。
“先生于江湖之野,却有此高论,实在是让人心生佩服。”于文正由衷赞叹。
“年少时曾与一故友交游,常听他谈论兵事,耳濡目染,学了一些罢了。”陈忘自谦,随即又说:“人事已尽,生死成败,但凭天命了。”
计议已定,立刻行事。
芍药留在家属们身边,熬制药物,缓解症状,并寻求解法;于文正带领西南众官为武定边及校场牺牲的安永峰等人举行葬礼。
之后,便各按安排,分别行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