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中）（2/2）

那帮御史的嘴有多毒多损，她也是很清楚的。

话还没说等说出口，大太监刘兖便进殿来通传：“皇后娘娘，陛下派人来说，今日就不来启祥宫了。听说不久前晋王齐王一同入宫，正与陛下在太熙殿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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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熙殿里，最初只有陈恒和福阳姐弟两人，陈骜是之后才被敬安帝传入宫的。

敬安帝见福阳蒙着面纱，隐约能看到脸上的红疹，问她：“你既病了，不好好在府里养着，又跑来宫里做什么？”

“儿臣就想亲自问问皇弟，为何要派人抓走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

陈骜进殿时，只看了陈恒和福阳一眼，便跪下来向敬安帝问安，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敬安帝让他站起来回话，问他道：“骜儿，你皇姐说你派人抓走了她的贴身侍女？”

“皇姐的侍女？”陈骜语气有些意外，像是并不知情，仔细想了想才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今日儿臣的属下，确实在宫外抓到了一个鹘瓦的细作，人已经送去大理寺了，不敢私自扣押。”

大裕的刑狱之所皆并入大理寺，除皇室宗亲之外，任何重犯包括世家贵族子弟都要自大理寺审讯过后羁押。

“你胡说！”福阳嘴唇发白，反驳说，“敏月虽是鹘瓦人，可她是在我身边长大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细作！”

“皇姐可别被有心人利用了啊。”陈骜看起来十分诚恳认真，又看向敬安帝，道，“鹘瓦人的身体里本就流着肮脏的血，与咱们大裕朝又有着血海深仇，皇姐怎能放心将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呢？”

敬安帝闻言也点点头，赞同道：“既然是鹘瓦人，审问一番也是应当的。”

陈恒走上前，与陈骜并肩站着，看着敬安帝道：“父皇，祸不及寻常百姓。”

陈骜却笑了，眉轻慢地一勾，瞥了陈恒一眼悠悠道：“四弟这话说得也太冠冕堂皇了一些。死在你手上的鹘瓦人，难道还少吗？其中难不成就没有寻常百姓了？”

陈恒声音冷下来，转身看着陈骜说：“在战场上，确实只有你死我活。可站在大裕的疆土上，是要讲道理的，即便是鹘瓦人，也不能说扣押就扣押。”

陈骜嗤笑一声，“我也是担心有鹘瓦人藏匿在京中，意欲图谋不轨。而且四弟你也太乐观了吧，以为他们鹘瓦人中也会有良善之辈不成？你可要想清楚，你几乎将他们灭族，他们最恨的人便是你！”

“我所统领的军队中有明令，严禁屠杀百姓。”陈恒虽威名在外，治军的手段也冷酷，但他不曾下令屠城，大败鹘瓦也是通过挑起内斗。

敬安帝看了看陈恒，又看向了陈骜折中道：“如果没有审问出什么，就将人放了吧。”

陈骜痛快应下了，拱手领命：“是。儿臣绝对不会冤枉了好人。”

而福阳站在一旁，盯住陈骜带着得意表情的侧脸，慢慢咬紧了牙，对他说：“我要亲自去大理寺接人。”

“自然可以。”陈骜笑起来，又说，“皇姐不必拿如此表情对我，弟弟抓人也并非针对你。”

随后，陈骜依言带着陈恒和福阳去了大理寺，陆少卿亲自出来迎接。

陈骜同他说：“陆大人，公主想将那个鹘瓦人带走。”

之前陆少卿的儿子犯事被齐王抓住了，他罚了半年的俸，老母亲也因孙子入狱而大病一场。他心里对齐王有怨，而且本来也是陈骜一派的人。

笑着说：“正巧也已审问完了。”说完就要带路。

陈骜站定在原地，侧过身，抬手示意福阳先行。福阳公主丝毫不想理会他，径直快步走进大理寺暂押犯人的牢中，陈恒和李义紧随其后。

牢里潮湿又阴暗，墙壁上点着油灯，昏暗的光投下来，照进一间开着牢门的牢房之中。福阳一眼就看到了敏月，她正蜷着身子躺在地上，紧紧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狱卒见有人来了，连忙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请罪，结巴着说：“她受不住刑，方才居然，居然一头碰死在了墙上……”

敏月的脸上还算干净，只有额头有伤，不过十指血迹斑斑，手骨几乎被刑具勒断了，可见之前受过多少苦。

见此情形，福阳脚下的步子一踉跄，险些摔倒，被身后的陈恒稳稳扶住了。她却推开陈恒的手，一步步坚持走到敏月身边，恍惚着跪坐下来。

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一张皱皱巴巴的油纸，原本包在里面的八宝糖此刻七零八落地撒了一地，已经碎得不成样子。福阳跪坐在地上，怔怔地看了敏月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李义，咱们带敏月回家吧。”

李义默默走上前，将无声无息的敏月横抱起来。

陈恒也上前扶起皇姐，脸色同样沉重。